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论语·宪问》)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论语·学而》)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论语·里仁》)
裴宽父无晦,袁州刺史。宽通略,以文词进,骑射、弹棋、投壶特妙。景云中,为润州参军,刺史韦铣为按察使,引为判官,清干善于剖断,铣重其才,以女妻之。转太常博士。礼部拟国忌之辰享庙用乐,下太常 , 宽深达礼节,特建新意,以为庙尊愿卑则登歌,庙卑愿尊则去龠。中书令张说谓宽明识,举而行之。再迁为刑部员外郎。有万骑将军马崇正昼杀人,时开府、霍国公王毛伸恩幸用事,将鬻其狱、宽执之不回。宽性友爱弟兄多宦达子侄亦有名称于东京立第同居八院相对甥侄皆有休憩所击鼓而食当世荣之选走部侍郎,及玄宗还京,又改蒲州刺史。州境久旱,入境,雨乃大浃。迁河南尹,不附权责,务于恤隐,政乃大理。改左金吾卫大将军,一年,除太原尹。赐紫金鱼袋。玄宗赋诗而钱之,曰:“德比岱云布,心如晋水清。”天宝初,除陈留太守,兼采访使。寻而范阳节度李适之入为御史大夫,除宽范阳节度兼河北采访使替之。时北平军使乌承恩恃以蕃酋与中贵通,恣求货贿,宽以法按之。檀州刺史何僧献生口数十人,宽悉命归之,故夷夏感悦。宽以清筒为政,故所莅人皆爱之,当时望为宰辅。及韦坚构祸,宽又以亲累贬为安陆别驾员外置。林甫使罗希奭南杀李适之,纡路至安陆过,拟怖死之。宽叩头祈请.希奭不宿而过。宽又惧死,上表请为僧,诏不许。然崇信释典。常与僧徒往来,焚香礼忏,老而弥笃。累迁东海太守、襄州采访使、银青光禄大夫,入拜礼部尚书。十四载卒,年七十五。诏赠太子少傅,赙帛一百五十段、粟一百五十石。兄弟八人,皆明经及第,入台省,典郡者五人。
(节选自《用唐书·装宽传》)
①引为判官,清干善于剖断,铣重其才,以女妻之。
②宽以清简为政,故所莅人皆爱之,当时望为宰辅。
焚琴子者,姓章氏,闽之诸生也。为人磊落不羁,伤心善哭,类古之唐衢、谢翱,而才情过之,为诗文,下笔累千言,皆感人心脾.庚子乡试,文已为主司所赏,及观五策,指陈时事太过,至斥耿氏以为包藏叛志。主司乃惧不敢录,遂下第,生遂弃诸生不为。登鼓山所谓天风海涛亭者,北望神京,痛哭失声曰:“余且烧其诗书,绝笔不为文矣!”
生既不得志,出游于潮。过潮刺史韩文公庙,读其《逐鳄文》,哭之。又历韶、惠、广雷诸郡。悲岭海之烟瘴,思寇萊公°谪雷时,枯竹生笋,蜡泪成堆,风流如在也,则又哭之哀。听鹧鸪作“行不得也哥哥”声,则抗音而哭,以乱其鸣.久之,学琴于惠州僧上振,得其音节。之妙,遂归。变姓名以游八毛公大人争廷致而听其琴有愿丛而学者虽善然终墓能及也。
久之,闽人目生为琴师。虽江浙间,颇多闻其名者。然当道不以礼遇,招亦不往,往亦不为久留。常酒后耳热,摔琴于地,引满大卮,放言高论,惊其座宾。谈古今得失,虽老师宿儒,深通经济者,不能难也。其最爱童子曰金兰,亦善琴,独得生传,常负奚囊从生游数千里外生诗成,金兰辄缮录之盈帙。客访生不遇,金兰代为款接,以生惊人句示人。由是人颇异之,以为抱负非常之士,不得志而隐于琴。
生笃于伉俪,妇陈氏,少生十岁,亦颇知书,嗜音,生尝入为其妻鼓琴,茶香入牖,鬓影萧疏,顾而乐之,以为闺房清课,亦人生韵事。忽一日,谓其妇曰:“吾向闻红颜薄命。卿才情如此,而推命者多言岁行在卯当死。岂汝亦天上人,不久当去耶?”因感慨悲伤,为弹《别鹄离鸾》之曲。曰:“琴音和,吾与汝尚无恙,然笫七弦无故忽绝,少而慧者当之。”居数日,金兰死。生抚尸一哭,不胜其悲,吐血数斗,曰:“吾死后,《广陵散》绝矣。”遂焚其琴,不复鼓也,因自号“焚琴子”,生至康熙丁巳,年四十九,竟卒。
选自《虞初新志》,有删节
【注释】①寇莱公:寇准,北宋政治家,因力主抗战被贬,死于雷州。
①主司乃惧不敢录,遂下第。生遂弃诸生不为。
②由是人颇异之,以为抱负非常之士,不得志而隐于琴。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见秦且灭六国,兵以临易水,恐其祸至,太子丹患之。谓其太傅鞫武曰:“燕、秦不两立,愿太傅幸而图之。”武对曰:“秦地遍天下,威胁韩、魏、赵氏,则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批其逆鳞哉?”太子曰:“然则何由?”太傅曰:“请入,图之①。”
樊(於期)将军亡秦之燕,太子容之。太傅鞫武谏曰:“不可。夫秦王之暴,而积怨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在乎!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太子丹曰夫樊将军困穷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迫于强秦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时也愿太傅更虑也鞫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可与之谋也。”太子曰:“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可乎?”鞫武曰:“敬诺。”出见田光,道太子曰:“愿图国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
太子跪而逢迎,却行为道。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吾精已消亡矣。所善荆轲,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交于荆轲,可乎?”田光曰:“敬诺。”太子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诺。”
见荆轲,曰:“光言足下于太子,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教。”田光欲自杀以激荆轲,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遂自刭而死。
轲见太子,言田光已死。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流涕。荆轲坐定,太子避席顿首曰:“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之侵地,则大善矣;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大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诸侯得合从,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以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曰:“臣驽下,恐不足任使。”太子前顿首,固请无让,然后许诺。
(选自《战国策•燕三》,有删减)
【注释】①“请入,图之”,南宋鲍彪注:“请太子入息,己乃图之。”
①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批其逆鳞哉?
②太子前顿首,固请无让,然后许诺。
欧阳修,字永叔。幼敏悟过人,及冠,嶷然有声。举进士,试南宫第一,擢甲科。与梅尧臣游,为歌诗相唱和,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庆历三年,知谏院。时仁宗更用大臣,用天下名士,修首在选中。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也,修与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目之曰“党人”。自是,朋党之论起,修乃为《朋党论》以进。奉使河东。自西方用兵,议者欲废麟州以省馈饷。修曰:“麟州天险不可废废之则河内郡县民皆不安居矣不若分其兵驻并河内诸堡缓急得以应援而平时可省转输于策为便”由是州得存。知嘉祐二年贡举。时士子尚为险怪奇涩之文,修痛排抑之,凡如是者辄黜。场屋之习,从是遂变。修在兵府,与曾公亮考天下兵数及三路屯戍多少、地理远近,更为图籍。熙宁四年,以太子少师致仕。五年,卒,赠太子太师,谥曰文忠。奖引后进,如恐不及,赏识之下,率为闻人。曾巩、王安石、苏洵、洵子轼、辙,布衣屏处,未为人知,修即游其声誉,谓必显于世。
(节选自《宋史·欧阳修传》
(洵)取《论语》《孟子》韩子及其他圣人、贤人之文,而兀然端坐,终日以读之者,七八年矣。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观于其外而骇然以惊。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然犹未敢自出其言也。时既久,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试出而书之。已而再三读之,浑浑乎觉其来之易矣,然犹未敢以为是也。近所为《洪范论》《史论》凡七篇,执事观其如何?嘻!区区而自言,不知者又将以为自誉,以求人之知己也。惟执事思其十年之心如是之不偶然也而察之。
(节选自苏洵《上欧阳内翰第一书》(注))
(注)本文创作于嘉佑元年(1056年),欧阳内翰即欧阳修。
①修与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目之曰“党人”。
②及其久也,读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当然者。
华佗字元化,沛国谯人也。游学徐土,兼通数经。沛相陈珪举孝廉 , 太尉黄琬辟,皆不就。又精方药,其疗疾,合汤不过数种,心解分剂,不复称量,煮熟便饮,语其节度,舍去辄愈。 若当灸,不过一两处,每处不过七八壮,病亦应除。若当针,亦不过一两处,下针言“当引某许,若至,语人”。病者言“已到”,应便拔针,病亦行差。若病结积在内,针药所不能及,当须刳割者,便饮其麻沸散,须臾便如酔死无所知,因破取。府吏兒寻、李延共止,俱头痛身热,所苦正同。佗曰寻当下之延当发汗或难其异佗曰寻外实延内实故治之宜殊即各与药,明旦并起,佗行道,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佗闻其呻吟,驻车往视,语之曰:“向来道边有卖饼家,蒜齑大酢,从取三升饮之,病自当去。”即如佗言,立吐蛇一枚,县车边,欲造佗。佗尚未还,小儿戏门前,逆见,自相谓曰:“似逢我公,车边病是也。”疾者前入坐,见佗北壁县此蛇辈约以十数。佗之绝技,凡此类也。然本作士人 , 以医见业,意常自悔,后太祖亲理,得病笃重,使佗专视。佗曰:“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佗久远家思归,因曰:“当得家书,方欲暂还耳。”到家,辞以妻病,数乞期不反。太祖累书呼,又敕郡县发遣。佗恃能厌食事,犹不上道。太祖大怒,使人往检,若妻信病,赐小豆四十斛,宽假限日;若其虚诈,便收送之。于是传付许狱,考验首服。荀或请曰:“佗术实工,人命所县,宜含宥之。”太祖曰:“不忧,天下当无此鼠辈邪”遂考竟佗。
(节选自《三国志-魏书•华佗传》)
①佗行道,见一人病咽塞,嗜食而不得下,家人车载欲往就医。
②佗曰:“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
成祖启天弘道高明肇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讳棣,太祖第四子也。母孝慈高皇后。洪武三年,封燕王①。十三年,之藩北平。王貌奇伟,美髭髯。智勇有大略,能推诚任人。
太祖崩,皇太孙即位,纳齐泰、黄子澄谋,始削藩。八月,天子②以耿炳文为大将军,帅师致讨。天子闻炳文败,遣曹国公李景隆代领其军。九月戊寅 , 景隆合兵五十万,进营河间。王语诸将曰:“景隆色厉而中馁,闻我在必不敢遽来,不若往援永平以致其师。吴高怯不任战我至必走然后还击景隆坚城在前大军在后必成擒矣壬辰吴高闻王至果走追击败之遂北趋大宁景隆闻王征大宁,果引军围北平,筑垒九门 , 世子坚守不战。十一月庚午,王次孤山,逻骑还报曰白河流澌不可渡。王祷于神,至则冰合,乃济师。景隆遣都督陈晖侦敌,道左,出王军后。王分军还击之,晖众争渡河,冰忽解,溺死无算。辛未,与景隆战于郑村坝。王以精骑先破其七营,诸将继至,景隆大败,奔还。十二月,景隆调兵德州,期以明年春大举。王乃谋侵大同,曰:“攻大同,彼必赴救,大同苦寒,南军脆弱,且不战疲矣。”二月癸丑,至大同。景隆果由紫荆关来援。王已旋军居庸,景隆兵多冻馁死者,不见敌而还。夏四月,景隆进兵河间,与郭英、吴杰、平安期会白沟河。乙卯,王营苏家桥。己未,遇平安兵河侧。王以百骑前,佯却,诱安阵动,乘之,安败走。遂薄景隆军,战不利。暝收军,王以三骑殿,夜迷失道,下马伏地视河流,乃辨东西,渡河去。庚申,复战。景隆横阵数十里,破燕后军。王荡其左,景隆兵乃绕出王后,大战良久,飞矢雨注。王三易马,矢尽挥剑,剑折走登堤,佯引鞭若招后继者。景隆疑有伏,不敢前。高煦救至,乃解。时南军益集,燕将士皆失色。王奋然曰:“吾不进,敌不退,有战耳。”乃复以劲卒突出其背,夹攻之。会旋风起,折景隆旗,王乘风纵火奋击,斩首数万,溺死者十余万人。景隆溃而南,尽丧其所赐玺书斧钺,走德州。
秋七月壬午朔,王大祀天地于南郊,奉太祖配。诏:“今年以洪武三十五年为纪,明年为永乐元年。
(节选自《明史·成祖本纪》)
[注]①燕王:燕王朱棣,即明成祖,后文简称“王”。②天子:这里建文帝。
①景隆色厉而中馁,闻我在必不敢遽来,不若往援永平以致其师。
②王三易马,矢尽挥剑,剑折走登堤,佯引鞭若招后继者。
司马穰苴者,田完之苗裔也。齐景公时,晋伐阿、甄,而燕侵河上,齐师败绩。晏婴乃荐田穰苴曰:“穰苴虽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众,武能成敌,愿君试之。”景公召穰苴,与语兵事,大说之,以为将军。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人微权轻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景公使庄贾往。穰苴与庄贾约曰:“旦日日中会于军门。”穰苴先驰至军,立表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以为己为监,不甚急;亲戚左右送之,留饮。日中而贾不至。穰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申明约束。夕时,庄贾乃至。穰苴曰:“何后期为?”贾谢曰:“不佞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穰苴曰:“今敌国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于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于君,何谓相送乎!”召军正问曰:“军法期而后至者云何?”对曰:“当斩。”庄贾惧,使人驰报景公请救。未及反,遂斩贾,三军振栗。景公遣使者持节赦贾,驰入军中。穰苴曰:“将在军,君令有所不受。”问军正曰:“驰三军法何?”正曰:“当斩。”使者大惧。穰苴曰:“君之使不可杀之。”乃斩其仆,车之左驸,马之左骖,以徇三军,然后行。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享士卒。病者皆求行,争奋出赴战。三日后以兵法勒众,皆实服。晋师以益尊于齐、景公恐惧。已而大夫鲍氏、高、国之属害之,谐于素公。景公退穰苴,苴发疾而死。后齐威王用兵行成,大放穰苴之法,而诸候朝齐。齐威王使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而附穰苴于其中,号曰司马穰苴兵法。
①穰苴虽田氏庶孽,然其人文能附众,武能威敌,愿君试之。
②日中而贾不至。穰苴则仆表决漏,入,行军勒兵,中明约束。
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母程氏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嘉祐二年,试礼部。主司欧阳修惊喜,殿试中乙科。后以书见修,修语梅圣俞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洵卒,赠光禄丞。既除丧,还朝,以判官告院,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新政日下,轼于其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法,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轼谓提举官曰:“违制之坐,若自朝廷,谁敢不从?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提举官惊曰:“公姑徐之。”未几,朝廷知法害民,罢之。元佑元年,轼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赐银绯,迁中书舍人。三年,权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未能言。轼宽其禁约,使得尽技。巡铺内侍每摧辱举,且持暖昧单词,诬以为罪,轼尽奏逐之。四年,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轼恐不见容,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既至杭,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春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轼曰杭水陆之会疫死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橐中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待之。徽宗立,更三大赦,遂提举玉局观,复朝奉郎。轼自元佑以来,未尝以岁课乞迁,故官止于此。建中靖国元年,卒于常州,轼师父洵为文,既而得之于天。尝自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
(节选自《宋史•苏轼传》)
1)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法,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
2)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易米以救饥者。
张衡字平子,南阳西鄂人也。衡少善属文,游于三辅,因入京师,观太学,遂通五经,贯六艺。虽才高于世,而无骄尚之情。常从容淡静,不好交接俗人。永元中,举孝廉不行,连辟公府不就。时天下承平日久,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拟班固《两都》作《二京赋》,因以讽谏。精思傅会,十年乃成。大将军邓骘奇其才,累召不应。
衡善机巧,尤致思于天文阴阳历算。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遂乃研核阴阳,妙尽璇机之正,作浑天仪,著《灵宪》《算罔论》,言甚详明。
顺帝初,再转复为太史令。衡不慕当世,所居之官辄积年不徙。自去史职,五载复还。
阳嘉元年,复造候风地动仪。以精铜铸成,员径八尺,合盖隆起,形似酒尊,饰以篆文山龟鸟兽之形。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外有八龙首衔铜丸下有蟾蜍张口承之其牙机巧制皆隐在尊中覆盖周密无际如有地动尊则振龙机发吐丸,而蟾蜍衔之。振声激扬,伺者因此觉知。虽一龙发机,而七首不动,寻其方面,乃知震之所在。验之以事,合契若神。自书典所记,未之有也。尝一龙机发而地不觉动,京师学者咸怪其无征。后数日驿至,果地震陇西,于是皆服其妙。自此以后,乃令史官记地动所从方起。
时政事渐损,权移于下,衡因上疏陈事。后迁侍中,帝引在帷幄,讽议左右。尝问天下所疾恶者。宦官惧其毁已,皆共目之。衡乃诡对而出。阉竖恐终为其患,遂共谗之。衡常思图身之事,以为吉凶倚伏,幽微难明。乃作《思玄赋》以宣寄情志。
永和初,出为河间相。时国王骄奢,不遵典宪;又多豪右,共为不轨。衡下车,治威严,整法度,阴知奸党名姓,一时收禽,上下肃然,称为政理。视事三年,上书乞骸骨 , 征拜尚书。年六十二,永和四年卒。
(节选自《后汉书·张衡传》)
①永元中,举孝康不行,连辟公府不就。
②安帝雅闻衡善术学,公车特征拜郎中,再迁为太史令。
阅读下面的文言文,完成各题
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母程氏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嘉祐二年,试礼部。主司欧阳修思惊喜,殿试中乙科。后以书见修,修语梅圣俞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 洵卒,赠光禄丞。既除丧,还朝,以判官告院,安时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
新政日下,轼于其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法,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轼谓提举官曰:“违制之坐,若自朝廷,谁敢不从?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提举官惊曰:“公姑徐之。”未几,朝廷知法害民,罢之。
元佑元年,轼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赐银绯,迁中书舍人,三年权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未能言轼宽其禁约使得尽技巡铺内侍每摧辱举子且持暖昧单词诬以为罪轼尽奏逐之四年,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轼恐不见容,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既至杭,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春,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轼曰:“杭,水陆之会,疫死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橐中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待之。徽宗立,更三大敖,遂提举玉局观,复朝奉郎。轼自元佑以来,未尝以岁课乞迁,故官止于此。建中靖国元年,卒于常州,轼师父洵为文,既而得之于天,
尝自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
(节选自《宋史·苏轼传》)
①又减价集常平米,多作馕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
②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
登泰山记
姚 鼐
泰山之阳,汶水西流;其阴,济水东流。阳谷皆入汶,阴谷皆入济。当其南北分者,古长城也。最高日观峰,在长城南十五里。
余以乾隆三十九年十二月,自京师乘风雪,历齐河、长清,穿泰山西北谷,越长城之限,至于泰安。是月丁未,与知府朱孝纯子颍由南麓登。四十五里,道皆砌石为磴,其级七千有余。泰山正南面有三谷中谷绕泰安城下郦道元所谓环水也余始循以入道少半越中岭复循西谷遂至其巅。古时登山,循东谷入,道有天门。东谷者,古谓之天门溪水,余所不至也。今所经中岭及山巅,崖限当道者,世皆谓之天门云。道中迷雾冰滑,磴几不可登。及既上,苍山负雪,明烛天南。望晚日照城郭,汶水、徂徕如画,而半山居雾若带然。
戊申晦,五鼓,与子颍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樗蒱数十立者,山也。极天云一线异色,须臾成五采。日上,正赤如丹,下有红光动摇承之,或曰,此东海也。回视日观以西峰,或得日或否,绛皓驳色,而皆若偻。
亭西有岱祠,又有碧霞元君祠。皇帝行宫在碧霞元君祠东。是日观道中石刻,自唐显庆以来;其远古刻尽漫失。僻不当道者,皆不及往。
山多石,少土。石苍黑色,多平方,少圜。少杂树,多松,生石罅,皆平顶。冰雪,无瀑水,无鸟兽音迹。至日观数里内无树,而雪与人膝齐。
桐城姚鼐记。
李敬玄之西征也,监察御史原武娄师德应猛士诏从军,及败,敕师德收集散亡,军乃复振。因命使于吐蕃 , 吐蕃将论赞婆迎之赤岭。师德宣导上意,谕以祸福,赞婆甚悦、为之数年不犯边。师德迁殿中侍御史,充河源军司马,兼知营田事。吐蕃入寇河源军,军使娄师德将兵击之于白水涧,八战八捷。上以师德为比部员外郎、左殷卫郑将、河源军经略副使,曰:“卿有文武材、勿辞也!"长寿二年春,三月庚子,以夏官侍郎娄师德同平章事。师德宽厚清慎,犯而不校。与李昭德俱入朝,师德体肥行缓。昭德屡待之不至,怒骂曰:“田舍夫!”师德徐笑曰:“师德不为田舍夫,谁当为之。”其弟除代州刺史、将行,师德谓曰:“吾备位宰相!汝复为州牧,荣宠过盛,人所疾也,将何以自免?”弟长跪曰:“自今虽有人唾某面,某拭之而已,庶不为兄忧。”师德愀然曰:“此所以为吾忧也!人唾汝而怒汝也汝拭之乃逆其意所以重其怒夫唾不拭自于当笑而受之。”万岁通天元年三月壬寅,王孝杰、娄师德与吐蕃将论钦陵赞婆战于素罗汗山,唐兵大败。孝杰坐免为庶人 , 师德贬原州员外司马。师德因署移牒 , 惊曰:“官爵尽无邪!”既而曰:“亦善,亦善。”不复介意。师德在河陇,前后四十馀年,恭勤不怠,民夷安之。性沉厚宽恕,狄仁杰之入相也,师德实荐之,而仁杰不知,意颇轻师德,数挤之于外。太后觉之,尝问仁杰曰:“师德贤乎?”对曰:“为将能谨守边陲,贤则臣不知。”又曰:“师德知人乎?”对曰:“臣尝同僚,未闻其知人也。”太后曰:“朕之知卿,乃师德所荐也,亦可谓知人矣。”仁杰既出,叹曰:“娄公盛德,我为其所包容久矣,吾不得窥其际也。”是时罗织纷纭,师德久为将相,独能以功名终,人以是重之.
(节选自《资治通鉴》)
①师德宣导上意,谕以祸福,赞婆甚悦,为之数年不犯边。
②是时罗织纷纭,师德久为将相,独能以功名终,人以是重之。
岳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飞生时,有大禽若鹄,飞鸣室上,因以为名。未弥月,河决内黄,水暴至,母姚抱飞坐瓮中,冲涛及岸得免,人异之。
少负气节,沈厚寡言,家贫力学,尤好《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生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百斤,弩八石,学射于周同,尽其术,能左右射。同死,朔望设祭于其冢。父义之,曰:“汝为时用,其徇国死义乎!”
康王(赵构)至相,飞因刘浩见,补承信郎。以铁骑三百往李固渡尝敌,败之。从浩解东京围,与敌相持于滑南,领百骑习兵河上。敌猝至,飞麾其徒曰:“敌虽众,未知吾虚实,当及其未定击之。”乃独驰迎敌。有枭将舞刀而前,飞斩之,敌大败。迁秉义郎,隶留守宗泽。战开德、曹州皆有功,泽大奇之,曰:“尔勇智才艺,古良将不能过,然好野战,非万全计。”因授以阵图。
康王即位,飞上书数千言,欲复中原。书闻,以越职夺官归。诣河北招讨使张所,所待以国士,借补修武郎,充中军统领。命从王彦渡河,至新乡,金兵盛,彦不敢进。飞独引所部鏖战,夺其纛而舞,诸军争奋,遂拔新乡。翌日战侯兆川身被十余创士皆死战又败之夜屯石门山下或传金兵复至一军皆惊飞坚卧不动金兵卒不来食尽走彦壁乞粮彦不许。飞自知与彦有隙,复归宗泽,为留守司统制。
泽卒,杜充代之,飞居故职。杜充将还建康,飞曰:“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充不听,遂与俱归。时命充守建康,金人与李成合寇乌江,充闭门不出。飞泣谏请视师,充竟不出。金人遂由马家渡渡江,充遣飞等迎战,王燮先遁,诸将皆溃,独飞力战。
会充已降金,诸将多行剽掠,惟飞军秋毫无所犯。兀术趋杭州,飞要击至广德境中,六战皆捷,擒其将王权,俘叛军首领四十余。察其可用者,结以恩遣还,令夜斫营纵火,飞乘乱纵击,大败之。驻军钟村,军无见粮,将士忍饥,不敢扰民。金所籍兵相谓曰:“此岳爷爷军。”争来降附。
飞数见帝,论恢复之略。飞方图大举,会秦桧主和。时和议既决,桧患飞异己,桧亦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己必及祸,故力谋杀之。桧遣使捕飞父子。岁暮,狱不成,桧手书小纸付狱,即报飞死,时年三十九。
初,狱之将上也,韩世忠不平,诣桧诘其实,桧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世忠曰:“‘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诸酋闻其死,酌酒相贺。
(节选自《宋史·岳飞传》)
①同死,朔望设祭于其冢。父义之,曰:“汝为时用,其徇国死义乎!”
②敌猝至,飞麾其徒曰:“敌虽众,未知吾虚实,当及其未定击之。”
甲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节选自《烛之武退秦师》)
乙
天下之事以利而合者,亦必以利而离。秦、晋连兵而伐郑,郑将亡矣。烛之武出说秦穆公,立谈之间存郑于将亡,不惟退秦师,而又得秦置戍而去,何移之速也!烛之武一言使秦穆背晋亲郑,弃强援、附弱国;弃旧恩、召新怨;弃成功、犯危难。非利害深中秦穆之心,讵能若是乎?秦穆之于晋相与之久也相信之深也相结之厚也一怵于烛之武之利弃晋如涕唾亦何有于郑乎?他日,利有大于烛之武者,吾知秦穆必翻然从之矣!
(节选自吕祖谦《东莱〈左传〉博议》)
①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
②不惟退秦师,而又得秦置戍而去,何移之速也!
游千山记
程启充①
千山在辽阳城南六十里,秀峰叠嶂,绵亘数百里。东引瓯脱② , 南抱辽阳,蓊郁而时有佳气。予丙申迁盖州,道出辽阳,乃与同志徐、刘二子游焉。
南折入山,数里,抵祖越寺。路颇峻,稍憩于寺之禅堂,乃登万佛阁。阁在山半,缘崖旋转,越飞梁而入。凭栏四望,天风泠然,因宿于寺。时戊子日也,循东山,望螺峰,附太极石,入岩涧。俯看万佛阁,已在下方矣。自一览亭迤西而北,入龙泉寺。晡时,往香岩寺,乱溪而东,岩壑窈窕。
明晨,寺僧设斋,乃行,憩大树下。人境空寂翛然,有遗世之想。东峰危险,徐、刘二子浮白③引满,其间适有吹笳者,声振林樾,闻之愀然。自龙泉至此,二十余里,陡绝洿陷,悬崖怪石,后先相倚,抚孤山,瞰深壑,奇花异卉,杂然如绣。
翼日,晴霁,登中峰,顾瞻京国,远眺荒徼,山海混茫无际。数息,抵仙人台,峭壁断崖,北隅以木梯登望之,股栗。健者匍匐而上,有石枰,九仙环弈焉。自仙人台寻中会寺,入溪,穿石,荆棘塞路,不可杖,径仅容双趾。以匹布缚胸使人从后挽之扶滕侧足盘跚而步危甚刘子先之徐子与余相去数步 , 摘山花以诗赠余,余亦倚声和之。坐石上,一老进麦饼。值饥,食之厌,问其姓氏,笑而不答,乃至寺。行几二十里,因惫,坐僧房。久之,乃自中会反祖越。
回望诸峰,如在天上矣。兹山之胜,弘润秀丽,磅礴盘结,不可殚述。使在中州 , 当与五岳等;僻在东隅,高人、游士罕至焉。物理之幸不幸,何如也?昔柳州山水以子厚显,予之劣陋,弗克传其胜,姑撮其大概如此。
(选自《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有删改)
【注释】 ①程启充:明代正德进士,曾任御史、江西按察使,后被人诬告,贬戍抚顺、盖州等处十六年。②瓯脱:泛指边界。③浮白:满饮。
①其间适有吹笳者,声振林樾,闻之愀然。
②使在中州,当与五岳等;僻在东隅,高人、游士罕至焉。
甲
齐人未尝赂秦,终继五国迁灭,何哉?与嬴而不助五国也。五国既丧,齐亦不免矣。燕、赵之君,始有远略,能守其土,义不赂秦。是故燕虽小国而后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荆卿为计,始速祸焉。赵尝五战于秦,二败而三胜。后秦击赵者再,李牧连却之。洎牧以谗诛,邯郸为郡,惜其用武而不终也。且燕、赵处秦革灭殆尽之际,可谓智力孤危,战败而亡,诚不得已。向使三国各爱其地,齐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将犹在,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当与秦相较,或未易量。
——节选自苏洵《六国论》
乙
秦之用兵于燕、赵,秦之危事也。越韩过魏,而攻人之国都,燕、赵拒之于前,而韩、魏乘之于后,此危道也。而秦之攻燕、赵,未尝有韩、魏之忧,则韩、魏之附秦故也。夫韩、魏诸侯之障,而使秦人得出入于其间,此岂知天下之势邪!委区区之韩、魏,以当强虎狼之秦,彼安得不折而入于秦哉?韩、魏折而入于秦,然后秦人得通其兵于东诸侯,而使天下偏受其祸。
夫韩、魏不能独当秦,而天下之诸侯,藉之以蔽其西,故莫如厚韩亲魏以摈秦。秦人不敢逾韩、魏以窥齐、楚、燕、赵之国,而齐、楚、燕、赵之国,因得以自完于其间矣。以四无事之国,佐当寇之韩、魏,使韩、魏无东顾之忧,而为天下出身以当秦兵;以二国委秦,而四国休息于内,以阴助其急,若此,可以应夫无穷,彼秦者将何为哉!
——节选自苏辙《六国论》
丙
春秋之末,至于战国,诸侯卿相,皆争养士自谋。其谋夫说客、谈天雕龙、坚白同异之流,下至击剑扛鼎,鸡鸣狗盗之徒,莫不宾礼。靡衣玉食,以馆于上者,不可胜数。越王勾践有君子六千人,魏无忌、齐田文、赵胜、黄歇、吕不韦皆有客三千人,而田文招致任侠奸人六万家于薛,齐稷下谈者亦千人,魏文侯、燕昭王、太子丹,皆致客无数,下至秦、汉之间,张耳、陈余号多士,宾客厮养皆天下俊杰,而田横亦有士五百人。其略见于传记者如此。度其余当倍官吏而半农夫也。此皆役人以自养者,民何以支而国何以堪乎?
苏子曰:此先王之所不能免也。国之有奸,犹鸟兽之有鸷猛,昆虫之有毒螫也。区处条别,使各安其处,则有之矣;锄而尽去之,则无是道也。吾考之世变,知六国之所以久存,而秦之所以速亡者,盖出于此,不可不察也。夫智、勇、辩、力,此四者皆天民之秀杰也,类不能恶衣食以养人,皆役人以自养也。故先王分天下之富贵与此四者共之。此四者不失职,则民靖矣。四者虽异,先王因俗设法,使出于一:三代以上出于学,战国至秦出于客,汉以后出于郡县,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于科举。虽不尽然,取其多者论之。六国之君虐用其民,不减始皇二世,然当是时百姓无一叛者;以凡民之秀杰者,多以客养之,不失职也。其力耕以奉上,皆椎鲁无能为者,
——节选自苏轼《六国论》
①始速祸焉
②以当秦兵
③以阴助其急
④度其余当倍官吏而半农夫也
①后秦击赵者再,李牧连却之,洎牧以谗诛,邯郸为郡。
②虽欲怨叛,而莫为之先,此其所以少安而不即亡也。
环翠亭记
宋濂
①临川郡城之南有五峰,巍然耸起,如青芙蕖,鲜靓可爱。大姓许氏,世居其下。承平之时,有字仲孚者,尝承尊公之命,植竹万竿,( )构亭其中。当积雨初霁,晨光熹微,空明掩映,若青琉璃然。冲融于南北,洋溢乎西东。莫不绀联绿涵,无有亏欠。仲孚啸歌亭上,俨若经翠水之阳而待笙凤之临也。虞文靖公闻而乐之,曰:“足以抗清寥而冥尘襟。”乃以“环翠”题其额。
②至正壬辰之乱,烽火相连,亭及万竹皆毁。及逢真人龙飞,六合载清。仲孚挈妻孥自山中归,既完其阖庐,复构亭以还旧贯,竹之萌蘖亦丛丛然生凹,三年而成林。
③州之寿陵与其有连者,咸诣夫仲孚,举觞次第为寿。中有陈闻先生者,谓不可无以示后人。乃同仲孚来词林,请予为之记。
④呜呼!昔人有题名园记者,言亭榭之兴废,可以占时之盛衰。余初甚疑之,今征于仲孚,其言似不诬也。向者仲孚出入于兵车蹂践之间,朝兢暮惕,虽躯命不能自全。今得以安乎耕凿崇乎书诗。而于暇日,怡情景物之美,岂无其故哉?盖帝力如天,拨乱而反之正,四海致太平已十有余年矣。观仲孚熙熙以乐其生,则江右诸郡可知;江右诸郡如斯,则天下之广又从可知矣。是则斯亭之重构,非特为仲孚善继而喜,实可以卜世道之向治,三代之盛,诚可期也。予虽不文,故乐为天下道之,非止记一事而已。
(选自《明代小品集萃》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