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既自以心为形役 ②舟遥遥以轻飏 ③农人告余以春及 ④家叔以余贫苦
王来,字原之,慈溪人。宣德二年以会试乙榜授新建教谕。六年,以荐擢御史,出按苏、松、常、镇四府。命偕巡抚周忱考察属吏,敕有“请自上裁”语。来言:“贼民吏,去之惟恐不速,必请而后行,民困多矣。”帝为改敕赐之。中官陈武以太后命使江南,横甚,来数抑之。武还,诉于帝。帝问都御史顾佐:“巡按谁也?”佐以来对。帝叹息称其贤,曰“识之”。及报命,奖谕甚至。
英宗即位,以杨士奇荐,擢山西左参政。言:“郡县官不以农业为务,致民多游惰,催征辄致已命。朝廷悯其失业,下诏蠲除,而田日荒闲,租税无出,累及良民。宜择守长贤者以课农为职其荒田令附近之家通力合作供租之外听其均分原主复业则还之。蚕桑可裨本业者,听其规画。仍令提学风宪官督之,庶人知务本。”从之。
来居官廉,练达政事。侍郎于谦抚山西,亟称其才,可置近侍。而来执法严,疾恶尤甚,以公事杖死县令不职者十人。逮下狱,当徙。遇赦,以原官调补广东。来自此始折节为和平,而政亦修举。正统十三年迁河南左布政使。明年改左副都御使,巡抚河南及湖广襄阳诸府。也先逼京师,来督兵勤王。渡河,闻寇退,乃引还。
景泰元年,贵州苗叛。总督湖广、贵州军务侯璡卒于军,进来右都御史代之。与保定伯梁珤,都督毛胜、方瑛会兵进讨。贼平,班师。诏留来、珤镇抚。寻命来兼巡抚贵州。奏言:“近因黔、楚用兵,暂行鬻爵之例。今寇贼稍宁,惟平越、都匀等四卫乏饷。宜召商中盐,罢纳米例。”从之。
三年十月召还,加兼大理寺卿。珤以来功大,乞加旌异。都给事中苏霖驳之,乃止。来还在道,以贵州苗复反,敕回师进讨。明年,事平。召为南京工部尚书。英宗复辟,六尚书悉罢。来归。成化六年卒于家。
(选自《明史·列传第六十》)
①贼民吏,去之惟恐不速,必请而后行,民困多矣。
②而来执法严,疾恶尤甚,以公事杖死县令不职者十人。
元结,后魏常山王遵十五代孙。结少不羁,十七乃折节向学,事元德秀。天宝十二载举进士,礼部侍郎阳浚见其文,曰:“一第慁①子耳,有司得子是赖!”果擢上第。复举制科。会天下乱,沉浮人间。国子司业苏源明见肃宗,问天下士,荐结可用。时史思明攻河阳,帝将幸河东,召结诣京师,问所欲言。结自以始见轩陛,拘忌讳,恐言不悉情,乃上《时议》三篇。帝悦曰:“卿能破朕忧。”擢右金吾兵曹参军,摄监察御史,为山南西道节度参谋。募义士于唐、邓、汝、蔡,降剧贼五千,瘗战死露胔于泌南,名曰哀丘。
史思明乱,帝将亲征,结建言:“贼锐不可与争,宜折以谋。”帝善之,因命发宛、叶军挫贼南锋,结屯泌阳守险,全十五城。以讨贼功迁监察御史里行。又参山南东道来瑱府,时有父母随子在军者,结说瑱曰:“孝而仁者,可与言忠;信而勇者,可以全义。渠有责其忠信义勇而不劝之孝慈邪?将士父母,宜给以衣食,则义有所存矣。”瑱纳之。瑱诛,结摄领府事。会代宗立,固辞,丐侍亲归樊上。
久之,拜道州刺史。初,西原蛮掠居人数万去,遗户裁四千,诸使调发符牒二百函,结以人困甚,不忍加赋,即上言:“臣州为贼焚破粮储屋宅男女牛马几尽今百姓十不一在耄孺骚离未有所安岭南诸州,寇盗不尽,得守捉候望四十馀屯,一有不靖,湖南且乱。请免百姓所负租税及租庸使和市杂物十三万缗。”帝许之。明年,租庸使索上供十万缗,结又奏:“岁正租庸外,所率宜以时增减。”诏可。结为民营舍给田,免徭役,流亡归者万馀。进授容管经略使,身谕蛮豪,绥定八州。会母丧,人皆诣节度府请留,加左金吾卫将军。民乐其教,至立石颂德。罢还京师,卒,年五十,赠礼部侍郎。(节选自《新唐书·列传第六十八》)
注:①慁:hùn辱没。②租庸使:官名,主持国家的税收。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①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
②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
黄尊素,字真长,余姚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二年,擢御史。疏请召还曹于汴、刘宗周等,而劾尚书赵秉忠、侍郎牛应元顽钝,秉忠、应元俱引去。又数陈边事,力诋大将马世龙,忤枢辅孙承宗意。时帝在位数年,未尝一召见大臣。尊素请复便殿召对故事,面决大政,否则,讲筵之暇,令大臣面商可否。帝不能用。四年三月朔,京师地震三,适帝体违和,人情惶惧。尊素力陈时政十失,末言:“陛下厌薄言官,人怀忌讳,当国者昧安危之机,误国者护耻败之局。不于此进贤退不肖,而疾刚方正直之士如仇雠,陛下独不为社稷计乎?”疏入,魏忠贤大怒,谋廷杖之,韩爌力救,乃夺俸一年。既而杨涟劾忠贤,被旨谯让,尊素愤,抗疏继之。略言:“陛下登极以来公卿台谏累累罢归致在位者无固志今忠贤不法状廷臣已发露无余陛下若不早断彼形见势穷复何顾忌。”忠贤得疏愈恨。八月,河南进玉玺。忠贤欲侈其事,命由大明门进,行受玺礼,百僚表贺。尊素上言:“本朝弘治时,陕西献玉玺,止令取进,给赏五金。此祖宗故事,宜从。”事获中止。尊素謇谔敢言,尤有深识远虑。杨涟将击忠贤,魏大中以告,尊素曰:“除君侧者,必有内援,杨公有之乎?一不中,吾侪无噍类矣。”尊素讽涟去,涟不从,卒及于祸。汪文言初下狱,忠贤即欲罗织诸人,为尊素所解,恨甚。其党亦以尊素多智虑,欲杀之。使者至苏州,其城外人并击逮尊素者,逮者失驾帖,不敢至。尊素闻,即囚服诣吏,自投诏狱。知狱卒将害己,叩首谢君父,赋诗一章,遂受酷刑死,时六年闰六月朔日也,年四十三。福王时,追谥忠端。
(节选自《明史·黄尊素传》)
①不于此进贤退不肖,而疾刚方正直之士如仇雠,陛下独不为社稷计乎?
②汪文言初下狱,忠贤即欲罗织诸人,为尊素所解,恨甚。
胡松年,字茂老,海州怀仁人。幼孤贫,母鬻机织,资给使学,读书过目不忘,尤邃于《易》。
政和二年,上舍①释褐,补潍州教授。八年,赐对便殿,徽宗伟其状貌,改校书郎兼资善堂赞读。为殿试参详官,以沈晦第一,徽宗大悦曰:“朕久闻晦名,今乃得之。"迁中书舍人。
时方有事燕云②,松年累章谓边衅一开,有不胜言者。忤时相意,提举天平观。建炎间,密奏中原利害,召赴行在③,出知平江府。未入境,贪吏解印敛迹,以兴利除害十七事揭于都市,百姓便之。
除给事中。会选将帅,松年奏:“富贵者易为善,贫贱者难为功,在上之人识擢何如尔。愿陛下亲出劳军,即行伍搜简之,必有可为时用者。”又奏:“恢复中原,必自山东始,山东归附,必自登、莱、密始,不特三郡民俗忠义,且有通、泰飞艘往来之便。”除兼侍讲。
王伦使金还,言金人欲再遣重臣来计议,以松年试工部尚书为韩肖胄副,充大金奉表通问使。时使命久不通,人皆疑惧,松年毅然而往。至汴京,刘豫④令以臣礼见,肖胄未答,松年曰:“圣主万寿。”豫曰:“圣意何在?”松年曰:“主上意,必复故疆而后已。”使还,拜吏部尚书。
俄以疾提举洞霄宫,卜居阳羡,虽居闲不忘朝廷事,屡言和籴科敛、防秋利害,帝皆嘉纳。
绍兴十六年,病革,呼其子曰:“大化推移,有所不免。”乃就枕,鼻息如雷,有顷卒,人谓不死也。年六十。
松年平生不喜蓄财,每除官例赐金帛,以军兴费广,一无所陈请,或劝其白于朝,曰:弗请则已白之是沽名也喜宾客奉入不足以供费或请节用为子孙计。松年曰:“贤而多财,则损其志,况俸廪,主上所以养老臣也。”(节选自《宋史·胡松年传》)
【注释】①上舍:王安石变法把太学生分为外舍生、内舍生、和上舍生三等。“舍生”即上舍生,大学生中高班的学生。②燕云,是指五代时后晋石敬瑭割让给契丹的燕云十六州,燕指幽州,云指云州。③行在:指天子所在的地方,这里指朝廷。④刘豫:宋高宗建炎二年济南府知府,投降金朝;建炎二年四年,受金册封为“大齐皇帝”,后迁都汴京。
①幼孤贫,母鬻机织,资给使学,读书过目不忘,尤邃于《易》。
②未入境,贪吏解印敛迹,以兴利除害十七事揭于都市,百姓便之。
魏知古,深州陆泽人。方直有雅才,擢进士第。以著作郎修国史,累迁卫尉少卿,检校相王府司马。神龙初,为吏部侍郎,以母丧解。服除 , 为晋州刺史。睿宗立,以故属拜黄门侍郎,兼修国史。
会造金仙、玉真观,虽盛夏,工程严促,知古谏曰:“臣闻‘古之君人,必时视人之所勤,人勤于食则百事废’,故曰‘不作无益害有益’。又曰‘罔咈百姓以从己之欲’。此皆兴化立治、为政养人之本也。今为公主造观,将以树功祈福,而地皆百姓所宅,卒然迫逼,令其转徙,扶老携幼,剔瓦,呼嗟道路。乖人事,违天时,起无用之作,崇不急之务,群心震摇,众口藉藉。陛下为人父母,欲何以安之?愿下明诏,顺人欲,除功役,收之桑榆,其失不远。”不纳。复谏曰:“自陛下戡翦凶逆,保定大器,苍生颙颙以谓朝有新政。今风教颓替日益甚,府藏空屈,吏员浸增,诸司试补、员外、检校官已赢二千,太府之帛为殚,太仓之米不支。臣前请停金仙、玉真,讫亦未止。今前水后旱,五谷不立,繇兹向春,必甚饥馑,陛下欲何方以赈之?又突厥于中国为患自久虽遣使请婚恐豺狼之心弱则顺伏强则骄逆月满骑肥若乘中国饥虚窥犯亭鄣复何以防之?”帝嘉其直,以左散骑常侍同中书门下三品。
先天元年,为侍中。从猎渭川,献诗以讽,手制褒答,并赐物五十段。明年,封梁国公。窦怀贞等诡谋乱国,知古密发其奸,怀贞诛,赐封二百户,物五百段。玄宗恨前赏薄,手敕更加百户,旌其著节。是冬,诏知东都吏部选事,以称职闻,优诏赐衣一副。自是恩意尤渥,由黄门监改紫微令。与姚崇不协,除工部尚书,罢政事。开元三年卒,年六十九。宋璟闻而叹曰:“叔向古遗直,子产古遗爱,兼之者其魏公乎!”赠幽州都督,谥曰忠。
(节选自《新唐书•魏知古传》)
①乖人事,违天时,起无用之作,崇不急之务,群心震摇,众口藉藉。
②从猎渭川,献诗以讽,手制褒答,并赐物五十段。
其体源出于《国风》。陆机所拟十二首文温以丽意悲而远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其外“去者日以疏”四十五首,虽多哀怨,颇为总杂。旧疑是建安中曹、王所制。“客从远方来”,“橘柚垂华实”,亦为惊绝矣!人代冥灭,而清音独远,悲夫!
(节选自钟嵘《诗品·古诗》)
王勃字子安,绛州龙门人。六岁善文辞,九岁得颜师古注《汉书》读之,作《指瑕》以擿其失。麟德初,刘祥道巡行关内,勃上书自陈,祥道表于朝,对策高第。年未及冠,授朝散郎,数献颂阙下。沛王闻其名,召署府修撰,论次《平台秘略》。书成,王爱重之。是时,诸王斗鸡,勃戏为文《檄英王鸡》,高宗怒曰:“是且交构。”斥出府。
勃既废客剑南尝登葛愦山旷望慨然思诸葛亮之功赋诗见情闻虢州多药草求补参军。倚才陵藉,为僚吏共嫉。官奴曹达抵罪,匿勃所,惧事泄,辄杀之。事觉当诛,会赦除名。父福畤,繇雍州司功参军坐勃故左迁交趾令。勃往省,度海溺水,痵而卒,年二十九。
初,道出钟陵,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作序以夸客,因出纸笔遍请客,莫敢当,至勃,沆然不辞。都督怒,起更衣,遣吏伺其文辄报。第一报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曰:“亦是老生常谈。”又报云:“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公闻之,沉吟不语。一再报,语益奇。又云:“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乃矍然曰:“天才也!”请遂成文,极欢罢。勃属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勃为“腹稿”。尤喜著书。
勃与杨炯、卢照邻、骆宾王皆以文章齐名,天下称初唐四杰。炯尝曰:“吾愧在卢前,耻居王后。”议者谓然。
①沛王闻其名,召署府修撰,论次《平台秘略》。书成,王爱重之。
②勃属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勃为“腹稿”。
梁彦光,字修芝。父显,周荆州刺史。彦光少岐嶷,有至性,其父每谓所亲曰:“此儿有风骨,当兴吾宗。”魏大统末,入学,略涉经史,有规检,造次必以礼。解褐秘书郎,时年十七。周受禅,迁舍人上士。武帝时,累迁小驭下大夫。母忧去职,毁瘠过礼。未几,起令视事,帝见其毁甚,嗟叹久之。宣帝即位,拜华州刺史。
及高祖受禅,以为岐州刺史,甚有患政。后数岁,后转相州刺史。彦光前在岐州,其俗颇质,以静镇之,合境大安,奏课连最,为天下第一。及居相部,如岐州法。邺都杂俗,人多变诈,为之作歌,称其不能理政。上闻而谴之,竟坐免。岁余,拜赵州刺史。彦光曰:“臣前待罪相州百姓呼为戴帽饧臣自分废黜无复衣冠之望不谓天恩复垂收采请复为相州改弦易调庶有以变其风俗。”上从之,复为相州刺史。豪猾者闻彦光自请来,莫不嗤笑。彦光下车,发擿奸隐,有若神明,狡猾莫不潜窜,合境大骇。
初,齐亡后,衣冠士人,多迁关内,唯技巧商贩及乐户之家,移实州郭。由是人情险诐,妄起风谣,诉讼官人,万端千变。彦光欲革其弊,乃用秩俸之物,招致山东大儒,每乡立学,非圣哲之书不得教授。常以季月召集之,亲临策试。有勤学异等、聪令有闻者,升堂设馔,其余并坐廊下。有好诤讼、惰业无成者,坐之庭中,设以草具。于是人皆克励,风俗大改。
有滏阳人焦通,性酗酒,事亲礼阙,为从弟所讼。彦光弗之罪,将至州学,令观孔子庙中韩伯瑜母杖不痛,哀母力衰,对母悲泣之像。通遂感悟,悲愧若无容者。彦光训喻而遣之。后改过励行,卒为善士。以徳化人,皆此类也。后数岁,卒官。赠冀定瀛青四州刺史,谥曰襄。
(节选自《隋史・梁彦光列传》)
①邺都杂俗,人多变诈,为之作歌,称其不能理政。上闻而谴之,竟坐免。
②通遂感悟,悲愧若无容者。彦光训喻而遣之。后改过励行,卒为善士。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论语·里仁》)
居逆境中,周身皆针砭药石,砥节砺行而不觉;处顺境内,眼前尽兵刃戈矛,销膏靡骨而不知。
洪应明(《菜根谭·概论》)
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 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项梁尝有栎阳逮① , 乃请蕲狱掾曹咎书抵栎阳狱掾司马欣,以故 , 事得已。项梁杀人,与籍避仇于吴中。吴中贤士大夫皆出项梁下。每吴中有大繇役及丧,项梁常为主办,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及子弟,以是知其能。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之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籍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秦二世元年七月,陈涉等起大泽中。其九月,会稽守通谓梁曰:“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时也。吾闻先即制人,后则为人所制。吾欲发兵,使公及桓楚将。”是时桓楚亡在泽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耳。”梁乃出,诫籍持剑居外待。梁复入,与守坐,曰:“请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诺。”梁召籍入。须臾,梁眴籍曰:“可行矣!”于是籍遂拔剑斩守头。项梁持守头,佩其印绶。门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一府中皆慑伏,莫敢起。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谕以所为起大事,遂举吴中兵。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梁部署吴中豪杰为校尉、侯、司马。有一人不得用,自言于梁。梁曰:“前时某丧,使公主某事,不能办,以此不任用公。”众乃皆伏。于是梁为会稽守,籍为裨将,徇下县。
【注释】①栎阳逮:因案件牵连被栎阳县捕去。
①每吴中有大繇役及丧,项梁常为主办,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及子弟,以是知其能。
②一府中皆慑伏,莫敢起。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谕以所为起大事,遂举吴中兵。
马光祖,字华父,婺州金华人。宝庆二年进士,调新喻主簿,已有能名。移浙西提点刑狱,时暂兼权浙西提举常平。拜户部尚书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帝谕丞相谢方叔 趣入觐乞严下海米禁历陈京师艰食和籴增价海道致寇三害。加宝章阁直学士、沿江制置使、江东安抚使、知建康府兼行宫留守。始至官,即以常例公用器皿钱二十万缗支犒军民,减租税,养鳏寡孤疾无告之人,招兵置砦,给钱助诸军昏嫁。兴学校,礼贤才,辟召僚属,皆极一时之选。拜端明殿学士、知江陵府,去而建康之民思之不已。帝闻,命以资政殿学士再知建康,士女相庆。光祖益思宽养民力,兴废起坏,知无不为,蠲除前政逋负钱百余万缗,鱼利税课悉罢减予民,修建明道、南轩书院及上元县学。撙节费用,建平籴仓,贮米十五万石,发籴常减于市价,以利小民。修饬武备,防拓要害,边赖以安。其为政宽猛适宜,事存大体。公田法行,光祖移书贾似道言公田法非便,乞不以及江东,必欲行之,罢光祖乃可。召赴行在,迁提领户部财用兼知临安府。会岁饥,荣王府积粟不发廪光祖谒王,辞以故 , 明日往,亦如之,又明日又往,卧客次,王不得已见焉。光祖厉声曰:“天下孰不知大王子为储君,大王不于此时收人心乎?”王以无粟辞;光祖探怀中文书曰:“某庄某仓若干。”王无以辞,得粟活民甚多。再以江东安抚 使知建康,郡民为建祠六所。乞致仕,不许。咸淳五年,拜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以监察御史曾渊子言罢。给事中卢钺复缴奏新命,以金紫光禄大夫致仕,卒,谥庄敏。
(节选自《宋史•马光祖传》,有删减)
①撙节费用,建平籴仓,贮米十五万石,发籴常减于市价,以利小民。
②会岁饥,荣王府积粟不发廪,光祖谒王,辞以故。
罗亨信,字用实,东莞人。永乐二年进士。仁宗嗣位,始召入为御史。监通州仓储, 巡按畿内。
英宗即位之三月,擢右佥都御史,练兵平凉、西宁。正统二年,蒋贵讨阿台、朵儿只伯,亨信参其军务。至鱼儿海,贵等以刍饷不继,留十日引还。亨信让之曰:“公等受国厚恩,敢临敌退缩耶?死法孰与死敌?”贵不从。亨信上章言贵逗遛状。帝以其章示监督尚书王骥等。明年进兵,大破之。亨信以参赞功,进秩一等。
父丧归葬。还朝,改命巡抚宣府、大同。参将石亨请简大同民三之一为军,亨信奏止之。十年进右副都御史,巡抚如故。时遣官度二镇军田,一军八十亩外,悉征税五升。亨信言:“文皇帝时,诏边军尽力垦田,毋征税,陛下复申命之,今奈何忽为此举?塞上诸军,防边劳苦,无他生业,惟事田作。每岁自冬徂春迎送瓦剌使臣三月始得就田七月又复刈草八月以后修治关塞计一岁中曾无休暇。况边地硗瘠,霜早收薄,若更征税,则民不复耕,必致窜逸。计臣但务积粟,不知人心不固,虽有粟,将谁与守?”帝纳其言而止。
初,亨信尝奏言:“也先专候衅端,以图入寇。宜预于直北要害,增置城卫为备。不然,恐贻大患。”兵部议,寝不行。及土木之变,人情汹惧。有议弃宣府城者,官吏军民纷然争出。亨信仗剑坐城下,令曰:“出城者斩!”又誓诸将为朝廷死守,人心始定。也先挟上皇至城南,传命启门。亨信登城语曰:“奉命守城,不敢擅启。”也先逡巡引去。赤城、雕鹗、怀来、永宁、保安诸守将弃城遁,并按其罪。
当是时,车驾既北,寇骑日薄城下,关门左右皆战场。亨信与总兵杨洪以孤城当其冲,外御强寇,内屏京师。洪既入卫,又与朱谦共守,劳绩甚著。景帝即位,进左副都御史。明年,年七十有四矣,乞致仕。许之。归八年,卒于家。
①亨信让之曰:“公等受国厚恩,敢临敌退缩耶?死法孰与死敌?”
②计臣但务积粟,不知人心不固,虽有粟,将谁与守?
材料一:
李白,字太白,兴圣皇帝九世孙。白十岁通诗书,苏题为益州长史,见白异之,曰:“是子天才英特,少益以学,可比相如。”然喜纵横术 , 击剑,为任侠,轻财重施。天宝初,白至长安,往见贺知章,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言于玄宗,召见金銮殿,论当世事,奏颂一篇。帝赐食,亲为调羹,有诏供奉翰林。帝坐沈香亭子,意有所感,欲得白为乐章,白犹与饮徒醉于市。召入,而白已醉,使高力士脱靴,左右以水酬面,稍解,援笔成文,婉丽精切。力士素贵,耻之,擿其诗以激杨贵妃,帝欲官白,妃辄沮止。白自知不为亲近所容,益骜放不自惰,后白恳求还山,帝赐金放还。白浮游四方,尝月夜乘舟与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著宫锦袍坐舟中,旁若无人。安禄山反,转侧宿松、匡庐间,永王璘辟为府僚佐,璘起兵,逃还彭泽,璘败,当诛。初,白游并州,见郭子仪,奇之。子仪尝犯法,白为救免。至是子仪请解官以赎,有诏长流夜郎。会赦,还得阳。代宗立,以左拾遗召,而白已卒,年六十余。
(节选自《新唐书·李白传》)
材料二:
白,字太白,山东人。母梦长庚星而诞,因以命之。十岁通五经,自梦笔头生花,后天才赡逸……白浮游四方欲登华山乘醉跨驴经县治宰不知怒引至庭下曰汝何人敢无礼白供状不书姓名 , 曰:“曾令龙巾拭吐,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天子门前,尚容走马;华阴县里,不得骑驴?”宰惊愧,拜谢口:“不知翰林至此。”白长笑而去。
(节选自《唐才子传·李白传》)
①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②艰难苦恨繁双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③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陈奇瑜,字玉铉,保德州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除洛阳知县。天启二年,擢礼科给事中。
崇祯改元,寻历陕西左右布政使。五年,擢右金都御史,代张福臻巡抚延绥。时大盗神一魁、不沾泥等已歼,而余党犹众。岁大凶、民多从贼。明年五月,奇瑜上疏,极言鄜、延达镇城干余里饥荒签贼状,诏免延安、庆阳田租。奇瑜乃遣副将截山虎、金翅鹏等。诸渠魁略尽。奇瑜乃上疏曰:“流寇作难始于岁饥而成于元凶之煽诱致两郡三路皆盜薮今未顿一兵未绝一弦擒斩头目百七十七人及其党千有奇。头目既除,余党自散,向之斩木揭竿者,今且荷锄负耒矣。”帝嘉之,令录有功将士以闻。
延绥群贼多解,独钻天哨、开山斧据永宁关。永宁在镇城东,前阻山,下临黄河,数年不下。奇瑜谓是不可以力取,乃阴简锐士,阳言总制檄发兵,令贺人龙将之而西,身为后劲,直抵延川。俄策马东,曰:“视吾马首所向。”潜师疾走入山,贼不虞大兵至,惊溃。焚其巢,斩首千六百有奇,二贼个体馘。延水群盜尽平均,奇瑜威名著关陕。
明年,廷议诸镇抚事权不一,宜设大臣统之,多推荐洪承畴。以承畴方督三边,不可易,乃擢奇瑜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军务,专办流贼。奇瑜檄诸将会兵陕州。奇瑜乃偕象升督将士由竹溪至平利之乌林关,十余战,斩贼千七百余级。
奇瑜上言:“楚中屡捷,一时大盗几尽,其窜伏深山者,臣督乡兵为向道,无穴不搜,梦中渐有宁宇。”
初,奇瑜官南阳,唐王杀其世子,欲州废世子子聿键。赖奇瑜力,聿键得为世孙。后聿键自立于闽,召奇喻为东阁太学士。道远,未闻命,卒于家。
(节选自《明史·陈奇瑜传》)
①奇瑜谓是不可以力取,乃阴简锐士,阳言总制檄发兵,令贺人龙将之而西,身为后劲,查抵延川。
②楚中屡捷,一时大盗几尽,其窜伏深山者,臣督乡兵为向道,无穴不搜,楚中渐有宁宇。
异史氏曰:“秀才入闱① , 有七似焉: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因。其归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其出场也,神情惝恍,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忽然而飞骑传人,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渐平,技又渐痒,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抱矣。如此情况,当局者痛哭欲死,而自旁观者视之,其可笑孰甚焉。”
(选自蒲松龄《聊斋志异》)
[注①:入闱,即进入科举考场参加考试]
①迨望报也
②则似被絷之猱
从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
上杜中丞论举官书
欧阳修
修前伏见举南京留守推官石介为主簿,近者闻介以上书论被罢,而台①中因举他吏代介者主簿于台职最卑,介,一贱士也,用不用,当否,未足害政。然可惜者,中丞之举动也。
介为人刚果有气节,力学,喜辩是非,真好义之士也。始执事举其材,议者咸曰知人之明,今闻其罢,皆曰当罢。皆谓赦乃天子已行之令,非疏贱当有说,以此罪介。修独以为不然。主薄于台中,非言事之官,然大抵居台中者,必以正直、刚明、不畏避为称职。今介足未履台门之阈,而已因言事见罢,度介之才,不止为主簿,直可任御史也。是执事有知人之明,而介不负执事之知矣。
修尝闻长老说,赵中令相太祖皇帝也,尝为某事择官,中令列二臣姓名以进,太祖不肯用。他日以问,复以进,又不用。他日以问,复以进,太祖大怒,裂其奏,掷殿阶上。中令色不动,插笏带间徐拾碎纸袖归中书。他日又问,则补缀之,复以进。太祖大悟,终用二臣者。彼之敢尔者,盖先审知其人之可用,然后果而不可易也。今执事之举介也,亦先审知其可举邪,是偶举之也?若知而举,则不可遽止;若偶举之,犹宜一请介之所言,辩其是非则后已。
且中丞为天子司直之臣上虽好之其人不肖则当弹而去之上虽恶之其人贤则当举而申之非谓随时好恶而高下者也。而执事始举介曰能,朝廷信而将用之,及以为不能,则亦曰不能,是执事自信犹不果。若遂言他事,何敢望天子取信于执事哉?故曰主簿虽卑,介虽贱士,其可惜者中丞之举动也。
况今斥介而他举,必亦择贤而举也。夫贤者固好辩,若举而入台,又有言,则又斥而他举乎?如此,则必得愚暗懦默者而后止也。愿无易介而他取也!
(选自《文忠集》)
【注释】①台:即御史台,是御史所居官署。
①始执事举其材,议者咸曰知人之明,今闻其罢,皆曰当罢。
②彼之敢尔者,盖先审知其人之可用,然后果而不可易也。
盖寓,蔚州人。武皇起云中,寓与康君立等推毂佐佑之,因为腹心。武皇节制雁门,署职为都押牙,领岚州刺史。洎移镇太原,改左都押牙、检校左仆射。武皇与之决事,言无不从,凡出征伐,靡不卫从。
乾宁二年,从入关讨王行瑜,特授检校太保、开国侯,食邑一千户,领容管观察经略使。寓性通黠,多智数,善揣人主情。武皇性严急,左右难事,无委遇者,小有违忤,即置于法,惟寓承颜希旨,规其趋向,婉辞顺意,以尽参裨。武皇或暴怒将吏事将不测寓欲救止必佯佐其怒以责之武皇怡然释之有所谏诤必征近事以为喻自武皇镇抚太原最推亲信 , 中外将吏,无不景附,朝廷藩邻,信使结托,先及武皇,次入寓门;既总军中大柄,其名振主,梁祖亦使奸人离间,暴扬于天下,言盖寓已代李,闻者寒心,武皇略无疑间。
初,武皇既平王行瑜,还师渭北,暴雨六十日,诸将或请入觐,且云:“天颜咫尺,安得不行觐礼?”武皇意未决,寓白曰:“车驾自石门还京,寝未安席,比为行瑜兄弟惊骇乘舆 , 今京师未宁,奸宄流议,大王移兵渡渭,必恐复动宸情。君臣始终,不必朝觐,但归藩守,姑务勤王,是忠臣之道也。”武皇笑曰:“盖寓尚阻吾入觐,况天下人哉!”即日班师。
天祐二年三月,寓病笃,武皇日幸其第,手赐药饵。初,寓家每事珍膳,穷极海陆,精于府馔,武皇非寓家所献不食,每幸寓第,其往如归,恩宠之洽,时无与比;及其卒也,哭之弥恸。庄宗即位,追赠太师。
(节选自《旧五代史•盖寓传》)
①惟寓承颜希旨,规其趋向,婉辞顺意,以尽参裨。
②武皇意未决,寓白曰:“车驾自石门还京,寝未安席,比为行瑜兄弟惊骇乘舆。”
袁随园君墓志铭
姚鼐
君钱塘袁氏,讳枚,字子才。其仕在官,有名绩矣。解官后,作园江宁西城,居之,曰随园。世称随园先生,乃尤著云。祖讳锜,考讳滨,叔父鸿,皆以贫游幕四方。君之少也,为学自成。年二十一,自钱塘至广西,省叔父于巡抚幕中。巡抚金公一见异之,试以《铜鼓赋》,立就,甚瑰丽。会开博学鸿词科,即举君。时举二百余人,惟君最少。及试,报罢①。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次年成进士,改庶吉士.散馆,又改发江南为知县,最后调江宁知县。江宁故巨邑难治时尹文端公为总督最知君才君亦遇事尽其能无所回避事无不举矣既而去职家居。再起,发陕西,甫及陕,遭父丧归,终居江宁。
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而忽摈外;及为知县,著才矣,而仕卒不进。自陕归,年甫四十,遂绝意仕宦,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足迹造东南山水佳处皆遍。其瑰奇幽邈,一发于文章,以自喜其意,四方士至江南,必造随园投诗文,几无虚日。君园馆花竹水石,幽深静丽,至糯槛器具②,皆精好,所以待宾客者甚盛。与人留连不倦,见人善,称之不容口。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君必能举其词,为人诵焉.
君古文、四六体,皆能自发其思,通乎古法。于为诗,尤纵才力所至,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悉为达之,士多仿其体。故《随园诗文集》,上自朝廷公卿,下至市井负贩,皆知贵重之。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君仕虽不显,而世谓百余年来,极山林之乐,获文章之名,盖未有及君也。
君始出,试为溧水令。其考自远来县治,疑子年少,无吏能,试匿名访诸野。皆曰:“吾邑有少年袁知县,乃大好官也。”考乃喜,入官舍。在江宁尝朝治事,夜召士饮酒赋诗,而尤多名迹。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刻行四方。君以为不足道,后绝不欲人述其更治云。
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年八十二。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而鼐居江宁,从君游最久。
(选自《四部丛刊》本《惜抱轩文集》)
【注】①报罢:博学鸿词科每年取一等、二等各若干人,三等、四等落第,称“报罢”。②檽槛:相当于棂槛,指栏杆,在文中指代建筑。
①巡抚金公洪一见异之,试以《铜鼓赋》,立就,甚瑰丽。
②其考自远来县治,疑子年少,无吏能,试匿名访诸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