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耽妻辛氏,字宪英,陇西人,魏侍中毗之女也。聪朗有才鉴。初,魏文帝得立为太子,抱毗项谓之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宪英,宪英叹曰:“太子,代君主宗庙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国不可以不惧,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
弟敞为大将军曹爽参军,宣帝将诛爽,因其从魏帝出而闭城门,爽司马鲁芝率府兵斩关赴爽,呼敞同去。敞惧,问宪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闭城门,人云将不利国家,于事可得尔乎?”宪英曰:“事有不可知,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尔。明皇帝临崩,把太傅臂,属以后事,此言犹在朝士之耳。且曹爽与太傅俱受寄托之任,而独专权势,于王室不忠,于人道不直,此举不过以诛爽耳。”敞曰:“然则敞无出乎?”宪英曰:“安可不出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为人执鞭而弃其事不祥也。且为人任,为人死,亲昵之职也,汝从众而已。”敞遂出。宣帝果诛爽。事定后,敞叹曰:“吾不谋于姊,几不获于义!”
其后钟会为镇西将军,宪英谓耽从子祜曰:“钟士季何故西出?”祜曰:“将为灭蜀也。”宪英曰:“会在事纵恣,非持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及会将行,请其子琇为参军,宪英忧曰:“他日吾为国忧,今日难至吾家矣。”琇固请于文帝,帝不听。宪英谓琇曰:“行矣,戒之!古之君子入则致孝于亲,出则致节于国;在职思其所司,在义思其所立,不遗父母忧患而已,军旅之间可以济者,其惟仁恕乎!”会至蜀果反,琇竟以全归。祜尝送锦被,宪英嫌其华,反而覆之。其明鉴俭约如此。泰始五年卒,年七十九。(选自《晋书·列女》)
①明皇帝临崩,把太傅臂,属以后事,此言犹在朝士之耳。
②会在事纵恣,非持久处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
许景衡字少伊,温州瑞安人。登元祐九年进士第。宣和六年,迁殿中侍御史。朝廷用童贯为河东、北宣抚使,将北伐,景衡论其贪缪不可用者数十事,不报。
睦寇平,江、浙郡县残毁,而茶盐比较之法如故。景衡奏:“茶盐之法,当以食之众寡为岁额之高下。今收复之后,户版半耗,民力萧然,而茶盐比较不减于昔,民欲无困得乎?”奏上,诏两浙、江东路权免茶盐比较,贼平日仍旧。
朝廷既兴燕云之师,调度不继,诛求益急。景衡奏:“财力匮乏在节用,民力困弊在恤民。”且极论和买、和籴、盐法之害,不报。会知洋州吴岩夫以私书抵执政子,道景衡之贤。因从子婿以达,缪以其书误致王黼,黼用是中景衡,逐之。
钦宗即位,以左正言召,旋迁中书舍人。侍御史李光、正言程瑀以鲠亮忤执政斥,景衡为辨白,坐落职予祠。
高宗即位,除御史中丞。宗泽为东京留守,言者附黄潜善等,多攻其短,欲逐去之。景衡奏曰臣虽不识其人窃用叹慕今若较其小短不顾尽忠徇国之节则不恕已甚苟欲罢泽别遣留守不识搢绅中威名政事有加于泽者乎?”疏入,上大悟,封以示泽。
杭州叛卒陈通作乱,权浙西提刑赵叔近招降之,请授以官。景衡曰:“官吏无罪而受诛。叛卒有罪而蒙赏,赏罚倒置,莫此为甚。”卒奏罢之。除尚书右丞。
初,李纲议建都,以关中为上,南阳次之,建康为下。纲既相,遂主南阳之议。景衡为中丞,奏:“南阳无险阻,且密迩盗贼,漕运不继,不若建康天险可据,请定计巡幸。”潜善等倾纲使去,南阳之议遂格。至是,谍报金人攻河阳、汜水,景衡又奏请南幸建康。黄潜善等素恶其异己,遂借渡江之议罪之,已而有诏还京,罢景衡为资政殿大学士、提举杭州洞霄宫。至瓜洲,得暍疾,及京口卒,年五十七,谥忠简。
﹣﹣选自《宋史•列传第一百二十二》,有删改
①侍御史李光、正言程瑀以鲠亮忤执政斥,景衡为辨白,坐落职予祠。
②宗泽为东京留守,言者附黄潜善等,多攻其短,欲逐去之。
王章,字汉臣,武进人。崇祯元年进士。授诸暨知县。少孤,母训之严。及为令,祖帐归少暮,母诃跪予杖,曰:“朝廷以百里授酒人乎!”章伏地不敢仰视。亲友为力解,乃已。治诸暨有声。甫半岁,以才调鄞县。诸暨民与鄞民争挽章,至相哗。治鄞益有声,数注上考。十一年行取入都。时有考选翰林之命,行取者争奔竞,给事中陈启新论之。帝怒,命吏部上访册,罪廷臣滥徇者。尚书姜逢元、王业浩,给事中傅元初,御史禹好善等六人闲住;给事中孙晋、御史李右谠等三人降调;给事中刘含辉、御史刘兴秀等十一人贬二秩视事。吏部尚书田维嘉等乃请先推部曹,凡推二十二人,章与焉,授工部主事。章及任浚、涂必泓、李嗣京欲疏辨,惮为首获罪。李士淳者耄矣,四人不告而首其名,士淳知之,惧且怒,与章等大诟。而帝知维嘉有私,诏许与考。又以为首者必良士也,擢士淳编修,章等皆御史。章上疏请罢内操,宽江南逋赋。明年出按甘肃,持风纪,饬边防。西部寇庄浪,巡抚急征兵。章曰:“贫寇索食耳。”策马入其帐,众罗拜乞降,乃稍给之食。两河旱章檄城隍神御史受钱或戕害人神殛御史毋虐民神血食兹土不能请上帝苏一方当奏天子易尔位檄焚雨大注。边卒贷武弁金,偿以贼首,武弁以冒功,坐是数召边衅。章著令,非大举毋得以零级冒功。劾罢巡抚刘镐贪惰。又所部十道监司,劾罢其四。母忧归。服阕,还朝,巡视京营,按籍额军十一万有奇。喜曰:“兵至十万,犹可为也。”及阅视,半死者,余冒伍,惫甚,矢折刀缺,闻炮声掩耳,马未驰辄堕。而司农缺饷,半岁不发。章屡疏请帑,不报。逾月,贼陷真定,京师大震。襄城伯李国祯发营卒五万营城外,章与给事中光时亨守阜成门。城内外堞凡十五万四千有奇,三堞一卒。三月初登陴,阅十日始一还邸,栉沐易新衣冠。家人大骇,章不应。贼傅城下,章手发二炮,贼少却。顷之,各门炮声绝。时亨摄章走,章厉声曰:“事至此,犹惜死耶!”时亨曰:“死此与士卒何别?入朝访上所在,不获则死,死未晚也。”章从之,与时亨并马行。俄贼突至,呼下马。时亨仓皇下马跪,章持鞭不顾,叱曰:“吾视军御史也,谁敢犯!”贼刺章股,堕。章骂曰:“逆贼!勤王兵且至。我死,尔灭不旋踵矣。”贼怒,攒槊刺杀章而去。抵暮,家人觅尸,犹一手据地坐,张口怒目,勃勃如叱贼状。妻姜在籍,闻之,一恸而绝。赠大理寺卿,谥忠烈。本朝赐谥节愍。次子之栻仕闽为职方主事,亦死难。
(节选自《明史•卷二百六十六•列传第一百五十四》)
①治诸暨有声。甫半岁,以才调鄞县。诸暨民与鄞民争挽章,至相哗。
②三月初登陴,阅十日始一还邸,栉沐易新衣冠。家人大骇,章不应。
①皇太子体皇极之尊,无私于天下。宫臣皆受命天朝,不得同之籓国
②是时鬲令袁毅坐交通货赂,大兴刑狱。在朝多见引逮,唯默兄弟以洁慎不染其流。
李清臣,字邦直。七岁知读书,日数千言,客有从京师来者,与其兄谈佛寺火,清臣从傍应曰:“此所谓灾也,或者其蠹民已甚,天固儆之邪?兄惊曰:“是必大吾门。”
治平二年,试秘阁,欧阳修曰:“不置李清臣于第一,则谬矣。”时大雨霖,灾异数见,论者归咎濮①议。或谓曰:“宜以《五行传》‘简宗庙,水不润下’为证,必擢上第。”清臣曰吾不之信民间岂无疾痛可上者乎对言善止天地之异者,不止其异,止民之疾痛而已”策入等,名声籍甚。英宗曰:“如李清臣者,公议皆谓可用,顾以亲抑之可乎?”既而诏举馆阁,欧阳修荐之。绍圣元年,廷试进士,清臣发策曰:“今复词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乎②之官而农不加富,赐土以柔远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贾之路不通。夫可则因,否则革,惟当之为贵,圣人亦何有必焉。”鄜延路金明砦主将张舆战没,惇怒,议尽戮全军四千人。清臣曰:“今悉诛吏士,异时亡将必举军降虏矣。”于是但诛牙兵十六辈。仆射韩忠彦与之有连,惟其言是听,出范纯礼、张舜民,不使吕希纯、刘安世入朝,皆其谋也。寻为曾布所陷,出知大名府而卒,年七十一。赠金紫光禄大夫。
清臣蚤以词藻受知神宗,建大理寺,筑都城,皆命作记,简重宏放,文体各成一家。为人宽洪,不忮害。尝为舒但所劾,及在尚书,但以赃抵罪,独申救之,曰:“但信亡状,然谓之赃则不可。起身穷约,以俭自持,至富贵不改。然志在利禄,一意欲取宰相,故操持悖谬,竟不如愿以死。(节选自《宋史·李清臣传》)
【注】①濮,指濮王。②常罩,常平仓。常平之官,简称“仓臣”,负责管理常平仓救济,农田水利等。
①今复词赋之选而士不知劝,罢常平之官而农不加富。
②尝为舒但所劾,及在尚书,但以赃抵罪,独申救之。
李彦仙传
李彦仙,字少严,宁州彭原人。家极边,每出必阴察山川形势,或瞷敌人纵牧,取其善马以归。靖康元年,金人犯境,郡县募兵勤王,遂率士应募,补承节郎。
河东陷,彦仙拔归,道出陕,以兵事见守臣李弥大,弥大与语,壮之,留为裨将,戍淆、渑间。金人再犯汴,时彦仙为石壕尉,坚守三觜,民争依之。下令曰:“尉异县人,非如汝室墓于是。今尉为汝守,若不悉力,金人将尸汝于市。”众皆奋。金人攻三觜,彦仙战佯北,金人追之,伏发,掩杀千计,分兵四出,下五十余壁。
初,金人得陕,用降者守之,使招集散亡,彦仙阴遣士厕其间,金人不觉。乃引兵攻其南郭,夜潜师薄东北隅,所纳士内应,噪而入,复陕州。
彦仙日与金人战,将士未尝解甲。娄宿雅奇彦仙才,尝啖以河南兵马元帅,彦仙斩其使。彦仙曰:“吾宁为宋鬼,安用汝富贵为!”城陷,彦仙率众巷战,矢集身如猬,战愈力。金人惜其才,以重赏募人生致之。遂投河死,年三十六。乾道八年,易谥忠威。
彦仙以信义治陕,犯令者虽贵不贷。与其下同甘苦,故士乐为用。有筹略,善应变。尝略地至青涧,猝遇金人,众愕眙,彦仙依山植疑帜,徐据柳林,解甲自如。金人疑有伏,引去,彦仙追袭于隘,躏死相枕。关以东皆下,陕独存。彦仙以孤城扼其冲再逾年,大小二百战,金人不得西。
(节选自《宋史·李彦仙传》,有删改)
①夜潜师薄东北隅,所纳士内应,噪而入,复陕州。
②众愕眙,彦仙依山植疑帜,徐据柳林,解甲自如。
吕大防,字微仲,其先汲郡人。大防进士及第,调永寿令。县无井,远汲于涧,大防行近境,得二泉,欲导而入县,地势高下,众疑无成理。大防用《考工》水地置泉之法以准之,不旬日,果疏为渠,民赖之,号曰“吕公泉”。迁著作佐郎、知青城县。故时,圭田[注]粟入以大斗而出以公斗,获利三倍,民虽病不敢诉。大防始均出纳以平其直,事转闻,诏立法禁。青城外控汶川,与敌相接。大防据要置逻,密为之防,禁山之樵采,以严障蔽。韩绛镇蜀,称其有王佐才。哲宗即位,召为翰林学士、权开封府。元祐元年,拜尚书右丞,封汲郡公。三年,吕公著告老,超拜大防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提举修《神宗实录》。大防见哲宗年益壮,日以进学为急,请敕讲读官取仁宗迩英御书解释上之,置于坐右。又摭乾兴以来四十一事足以为劝戒者,分上下篇,标曰《仁祖圣学》,使人主有欣慕不足之意。大防立朝挺挺,进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声誉,凡八年,始终如一。宣仁后崩,寻改永兴军。未几,左正言上官均论其隳坏役法,右正言张商英、御史周秩、刘拯相继攻之,夺学士,知随州,贬秘书监。言者又以修《神宗实录》直书其事为诬诋,徙安州。兄大忠自渭入对,哲宗询大防安否,且曰:“执政欲迁诸岭南朕独令处安陆为朕寄声问之大防朴直为人所卖三二年可复相见也”大忠泄其语于章惇,惇惧,绳之愈力。绍圣四年,遂贬舒州团练副使,安置循州。至虔州信丰而病,遂薨,年七十一,谥曰正愍。
大防身长七尺,眉目秀发,声音如钟。自少持重,无嗜好,过市不左右游目,燕居如对宾客。每朝会,威仪翼如,神宗常目送之。
(选自《宋史·吕大防传》,有删节)
【注】圭田,古代卿、大夫、士供祭祀用的田地。
①进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声誉。
②自少持重,无嗜好,过市不左右游目,燕居如对宾客。
马永,字天锡,迁安人。生而魁岸,骁果有谋。习兵法,好《左氏春秋》。嗣世职为金吾左卫指挥使。守备遵化,寇入马兰峪,参将陈乾被劾 , 擢永代。镇守蓟州。尽汰诸营老弱,听其农贾,取备直给健卒,由是永所将独雄于诸镇。武宗至喜峰口,欲出塞,永叩马谏。帝注视久之,笑而止。中路擦崖当敌冲,无城堡,耕牧者辄被掠。永令人持一月粮,营崖表,版筑其内。城廨如期立,乃迁军守之。录功,进署都督同知。
永上书为陆完请恤典,且乞宥议礼获罪诸臣。帝大怒,夺永官。巡按御史丘养浩言:“永仁以恤军廉以律已固边防却强敌军民安堵资彼长城闻永去遮道乞留且携子女欲遂逃移。永徒感国士知,欲救区区之报。祈曲赐优容,俾还镇。”永竟废不用。永杜门读书,清约如寒士。久之,用荐佥书南京前府。
辽东兵变。中官王永战败,辽东自军变后,首恶虽诛,漏纲者众。悍卒无所惮,结党叫呼,动怀不逞。广宁卒佟伏、张鉴等乘旱饥,倡众为乱,诸营军惮永无应者。伏等登谯楼,鸣鼓大噪,永率家众仰攻。千户张斌被杀,永战益力,尽歼之。
永畜士百余人,皆西北健儿,骁勇敢战。辽东变初定,帝问将于李时。时荐永,且曰:“其家众足用也。”帝曰:“将须文武兼,宁专恃勇乎?”时曰:“辽土新定,须有威力者镇之。”至是,竟得其力。都御史王廷相言:“永善用兵,且廉洁,宜仍用之苏镇,作京师籓屏。”未及调,卒。辽人为罢市。丧过蓟州,州人亦洒泣。两镇并立祠。
永为将,厚抚间谍,得敌人情伪,故咸辄胜。雅知人,所拔卒校,后多至大帅。尚书郑晓称永与梁震有古良将风。
(选自《明史·马永传》,有删改)
①永徒感国士知,欲效区区之报。祈曲赐优容,俾还镇。
②永为将,厚抚间谍,得敌人情伪,故战辄胜。
郑戬,字天休,苏州吴县人。客京师,事杨亿,以属辞知名,后复还吴。及亿卒,宾客弟子散去,戬乃倍道会葬。举进士。授太常寺奉礼郎。升直史馆,同修起居注,以右正言知制诰。判国子监。权知开封府。吏冯士元为奸利,有告士元受赇【注】藏禁书者,戬穷治之。辞连宰相吕夷简等,遂逮捕夷简子公绰、公弼参劾其状。既而士元流海岛,绌罚者十余人。戬敏强善听决,喜出不意,独假贷细民,即豪宗大姓,绳治益急,政有能迹。徙权三司使,复转运使考课格,分别殿最。
以资政殿学士知杭州。钱塘湖溉民田数十顷,钱氏置撩清军,以疏淤填之患。既纳国后不复治,封土堙塞,为豪族僧坊所占冒,湖水益狭。戬发属县丁夫数万辟之,民赖其利。事闻,诏本郡岁治如戬法。
迁给事中,又徙永兴军。建言:“凡军行所须,愿下有司相缓急,析为三等,非急罢去。”先是,衙吏输木京师,浮渭泛河,多漂没,既至,则斥不中程,往往破家不能偿,戬奏岁减二十余万;又奏罢括籴,以劝民积粟。
迁尚书礼部待郎。行边至镇戎军,元昊拥兵近塞。会暮尘起,有报敌骑至者,戬曰:“此必三川将按边回,非敌骑也。”已而果然。及疆事少宁,诏还,知永兴军。
知并州。契丹与元昊方交兵,边奏互上,独戬不以闻。诏遣使问其故,戬对曰:“敌自相攻,中国不足忧也。”有弃地曰草城川,戬募土人为弓箭手,计口给田。初,兵兴,用不足。河东行铁线山多炭铁鼓铸利厚重辟不能止戬乃请三当一令既下兵民相扇动数千人诉。戬闻,悉召至庭下,推首谋者数十人,黥隶他州,事乃定。拜奉国军节度使,卒。谥文肃。
(选自《宋史·郑戬传》,有删改)
【注】赇:贿赂。
①以属辞知名,后复还吴。及亿卒,宾客弟子散去,戬乃倍道会葬。
②独假贷细民,即豪宗大姓,绳治益急,政有能迹。
王锷,字昆吾,太原人。始隶湖南团练府为裨将 , 嗣曹王皋为团练使,俾锷诱降武冈叛将王国良,以功擢邵州刺史。皋之节度江西也,李希烈南侵,皋与锷兵三千,使屯寻阳,而皋全军临九江,袭蕲州,尽以众渡,乃表锷为江州刺史。锷小心善刺军中情伪事无巨细皋悉知之因推以腹心虽家人燕居或预焉。皋攻安州,使伊慎围之,贼惧,而遣锷入城约降,使杀不从者以出。翌日城开,慎以贼降乃己功,不下锷,锷称疾避之。从皋朝京师,皋奏锷文用虽不足,而他可试。德宗擢为鸿胪少卿。先是,天宝末,西域朝贡酋长及安西、北庭校吏岁集京师者数千人,陇右既陷,不得归,皆仰禀鸿胪礼宾,月四万缗,凡四十年。至是,锷悉籍名王以下四千人,蓄马二千,奏皆停给。宰相李泌尽以隶左右神策军,以酋长署牙将,岁省五十万缗。帝嘉其功,迁岭南节度使。诸番舶至,尽有其税,于是财蓄不资。日十余艘载犀象珠贝,与商贾杂出于境。数年,京师权家无不富锷之财。进兼太子太傅,徙河东。河东自范希朝讨镇无功,兵才三万,骑六百,府库残耗。锷补完啬费,未几,兵至五万,骑五千,财用丰余。锷自见居财多,且惧谤,纳钱二千万。李绛奏曰:“锷虽有劳,然佥望不属,恐天下议以为宰相可市而取。”不听。卒。子稷,历鸿胪少卿。锷在番,稷常留京师,视势力高下以纳资焉。长庆二年,用稷为德州刺史,悉金宝、媵侍以行。节度使李全略利其货,因军乱杀稷,纳其女为媵。
(《新唐书·列传九十五》)
①至是,锷悉籍名王以下四千人,蓄马二千,奏皆停给。
②锷虽有劳,然佥望不属,恐天下议以为宰相可市而取。
李斯者,楚上蔡人也。年少时,从荀卿学帝王之术。学已成,度楚王不足事,而六国皆弱,无可为建功者,遂西入秦。上《谏逐客书》,始皇用其计谋,官至廷尉。二十馀年,竟并天下,尊主为皇帝,以斯为丞相。明年,始皇巡狩 , 外攘四夷 , 斯皆有力焉。
斯长男由为三川守,诸男皆尚秦公主,女悉嫁秦诸公子。三川守李由告归咸阳,李斯置酒于家,百官长皆前为寿,门廷车骑以千数。李斯喟然而叹曰:“嗟乎!吾闻之荀卿曰‘物禁大盛’。夫斯乃上蔡布衣,闾巷之黔首 , 上不知其驽下,遂擢至此。当今人臣之位无居臣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
始皇三十七年十月,行出游。丞相斯、中车府令赵高兼行符玺令事,皆从。少子胡亥爱,请从,上许之。余子莫从。七月,始皇帝至沙丘,病甚,令赵高为书赐公子扶苏,书已封,未授使者,始皇崩。高乃谓丞相斯曰:“上崩,赐长子书,与丧,会咸阳而立为嗣。书未行,今上崩未有知者也所赐长子书及符玺皆在胡亥所定太子在君侯与高之口耳君听臣之计即长有封侯世世称孤。今释此而不从,祸及子孙,足以为寒心。善者因祸为福,君何处焉?”斯乃仰天而叹,垂泪太息曰:“嗟乎!独遭乱世,既不能死,安托命哉!”于是斯乃听高。胡亥即位,以赵高为郎中令。
赵高畏其权重,案治李斯,谤其欲裂地而王,二世以为然。李斯拘执束缚,居囹圄中,仰天而叹曰:“嗟乎!悲夫!不道之君,何可为计哉!昔者桀杀关龙逄,纣杀王子比干,吴王夫差杀伍子胥。此三臣者,岂不忠哉!然而不免于死,身死而所忠者非也。今吾智不及三子,而二世之无道过于桀、纣、夫差,吾以忠死,宜矣。且二世之治岂不乱哉!”
于是二世乃使高案丞相狱,治罪,责斯与子由谋反状,皆收捕宗族宾客。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 , 论腰斩咸阳市。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顾谓其中子,叹曰:“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逐狡兔,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选自《史记·李斯列传》,有删减)
①今释此而不从,祸及子孙,足以为寒心。善者因祸为福,君何处焉?
②于是二世乃使高案丞相狱,治罪,责斯与子由谋反状,皆收捕宗族宾客。
晁错,颍川人也。以文学为太常掌故。错为人峭直刻深。上善之,于是拜错为太子家令。是时匈奴强,数寇边,上发兵以御之。错上言兵事,文帝嘉之。错又言宜削诸侯事,及法令可更定者,书凡三十篇。孝文虽不尽听,然奇其材。当是时,太子善错计策,爰盎诸大功臣多不好错。
景帝即位,以错为内史。法令多所更定。迁为御史大夫,请诸侯之罪过,削其支郡。错所更令三十章,诸侯喧哗。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让多怨公何为也”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
后十余日,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上问盎曰:“今吴楚反,于公意何如?”对曰:“不足忧也,今破矣。”上问曰:“计安出?”盎对曰:“吴楚相遗书,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今贼臣晁错擅适诸侯,削夺之地,以故反名为西共诛错,复故地而罢。方今计,独有斩错,发使赦吴楚七国,复其故地,则兵可毋血刃而俱罢。”上默然良久。后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朝衣斩东市。
错已死,谒者仆射邓公为校尉,击吴楚为将。还,见上。上问曰:“闻晁错死,吴楚罢不?”邓公曰:“吴为反数十岁矣,发怒削地,以诛错为名,其意不在错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复言矣。”上曰:“何哉?”邓公曰:“夫晁错患诸侯强大不可制,故请削之,以尊京师,万世之利也。计画始行,卒受大戮,内杜忠臣之口,外为诸侯报仇,臣窃为陛下不取也。”于是景帝喟然长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选自《汉书》,有删改)
①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
②后乃使中尉召错,绐载行市。错衣朝衣斩东市。
伐树记
[宋]欧阳修
①署之东园,久茀1不治。修至始辟之,粪瘠溉枯,为蔬国十数畦、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春阳既浮,萌者将动。园之守启日:“园有樗焉.其根壮而叶大。根壮则梗地脉,耗阳气,而新植者不得滋;叶大则阴翳蒙碍,而新植者不得畅以茂。又其材拳曲臃肿,疏轻而不坚,不足养,是宜伐。”因尽薪之。明日,圃之守又曰:“圃之南有杏焉,凡其根庇之广可六七尺,其下之地最壤腴,以杏故,特不得蔬,是亦宜薪。”修曰:“噫!今杏方本且华,将待其实,若独不能损数畦之广为杏地邪?”因勿伐。
②既而悟且叹曰:“吁!庄周之说曰:樗、栎以不材终其天年,桂、漆以有用而见伤天,今樗诚不材矣,然一旦悉翦弃;杏之体最坚密美泽可用,反见存。岂才不才各遣其时之可否邪?”
③他日,客有过修者,仆夫曳薪过堂下,因指而语客以所疑。客曰:“是何怪邪?夫以无用处无用,庄周之贵也。以无用而贼有用,乌能免哉!被杏之有华实也,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幸矣!若桂、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盖有利之者在死,势不得以生也,与乎杏实异矣。今樗之臃肿不材,而以壮大害物,其见伐诚宜尔,与夫才者死不才者生之说,又异矣。凡物幸之与不幸,视其处之而已。”客既去,修善其言而记之。
【注】①茀:杂草丛生。②薪:砍掉作柴薪。
唐临,字本德,京兆长安人。武德初,隐太子讨王世充,临以策进说,太子引直典书坊,授右卫率府铠曹参军。太子废,出为万泉丞。有轻囚久系,方春,农事兴,临说令可且出囚,使就畎亩。不许。临曰:“有所疑,丞执其罪。”令移疾 , 临悉纵归,与之约,囚如期还。再迁侍御史。大 夫韦挺责著位不肃,明日,挺越次与江夏王道宗语,临进曰:"王乱班。”道宗曰:"与大夫语,何至 尔!”临曰:“大夫亦乱班。”挺失色,众皆悚伏。俄持节按狱交州,出冤系三千人。累迁大理卿。 高宗尝录囚,临占对无不尽,帝喜曰:“为国之要在用鼻,刻则人残,宽则失有罪,惟是折中,以称 朕意。”它日复讯,余司断者辄纷诉不臣,独临所讯无一言。帝问故,答曰:“唐卿断囚不冤,所以 绝意。”帝叹曰:“为狱者固当若是。”乃自述其考曰“形如死灰,心若铁石”云。永徽元年,拜御史 大夫。萧龄之尝任广州都督,受赇当死,诏群臣议,请论如法,诏戮于朝堂。临建言:“群臣不知 天子所以议之之意。王族戮于隐,议亲①也;刑不上大夫,议贵②也。今龄之贪赃狼扈,死有余咎。陛下以异于它囚,故议之有司,又令入死,非尧舜所以用刑者,不可为后世法。”帝然之。龄 之,齐高帝五世孙,由是免死。临累迁吏部尚书。初,来济谪台州,李义府谪普州,临奏许祎为江 南巡察使,张伦剑南巡察使。祎与济善而伦与义府有隙武后常右义府察知之谓临遣所私督其过坐免官起为潮州刺史卒年六十临俭薄寡欲,不好治第宅。性旁通,专务掩人过。见妻子,必正衣冠。
(选自《新唐书•唐临传》,有删改)
【注释】①议亲:对于皇亲国戚进行特别审议,以减免其刑罚。②议贵:对显贵进行特别审议以 减免刑罚。
①有轻囚久系,方春,农事兴,临说令可且出囚,使就畎亩。
②受赇当死,诏群臣议,请论如法,诏戮于朝堂。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 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 , 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例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
(王)举正字伯仲,幼嗜学,厚重寡言。以父荫补秘书省校书郎。进士及第,授知伊阙、任丘县。三迁尚书度支员外郎、直集贤院,修《三朝宝训》,同修起居注 , 擢知制诰。其妻父陈尧佐为相,改龙图阁待制。尧佐罢,以兵部郎中复知制诰,拜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前一日,吏有驰报者,举正方燕居斋舍,徐谓吏日:“安得漏禁中语?”既入谢,仁宗曰:“卿恬于进取,未尝干朝廷以私,故不次用卿。”时陕西用兵,吕夷简以宰相判枢密院,举正曰:“判名重,不可不避也。”乃改兼枢密使。迁给事中。御史台举李徽之为御史,举正友婿也,格不行。以资政殿学士尚书礼部侍郎知许州。光化军叛卒转寇傍境,而州兵有谋起为应者,举正潜捕首恶者斩之。皇佑初,拜御史中丞,乃奏:“张尧佐庸人缘妃家,一日领四使,使贤士大夫无所劝。”不报,举正固留班廷诤,乃夺宣徽、景灵二使。又曰:“先朝用人,虽守边累年者,官止遥郡刺史。今所用未尽得人而克期待迁使后有功者何所劝耶且转运使察官吏能否生民休感赖焉命前下而数更不终岁而再易思泽所以未宣民族所以未瘳者职此敌也。”居半岁,免位复为宣徽使。家居凡七上疏。及狄青为枢密使,又言青出兵伍不可为执政,力争不能夺,因请解言职。帝称其得风宪体,遣赐就第,赐白金三百两,除观文殿学士礼部尚书、知河南府,入兼翰林侍读学士。每进读及前代治乱之际,必再三讽谕。卒,赠太子太保,谥安简。文章雅厚如其为人,有《平山集》、《中书制集》、《内制集》五十卷。
(选自《宋史.王举正传》,有删改)
①卿恬于进取,未尝干朝廷以私,故不次用卿。
②光化军叛卒转寇傍境,而州兵有谋起为应者,举正潜捕首恶者斩之。
张所,青州人。登进士第,历官为监察御史。高宗即位,遣所按视陵寝,还,上疏言:“河东、河北,天下之根本。昨者误用奸臣之谋,始割三镇,继割两河,其民怨入骨髓,至今无不扼腕。若因而用之,则可藉以守;不则两河兵民,无所系望,陛下之事去矣。”且论还京师有五利,谓国之安危,在乎兵之强弱、将相之贤不肖,不在乎都之迁不迁。又条上两河利害。上欲以其事付所,会所言黄潜善①奸邪不可用,恐害新政。乃罢所御史 , 改兵部郎中。寻责所凤州团练副使,江州安置。
后李纲入相,欲荐所经略两河,以其尝言潜善故,难之。一日,与潜善从容言曰:“今河北未有人,独一张所可用,又以狂言抵罪。不得已抆拭用之,使为招抚,冒死立功以赎过,不亦善乎?”潜善许诺,乃借所直龙图阁,充河北招抚使。赐内府钱百万缗,给空名告千余道;以京西卒三千为卫,将佐官属,许自辟置,一切以便宜从事。所入见,条上利害。上赐五品服遣行,命直秘阁王圭为宣抚司参谋官佐之。
河北转运副使张益谦附黄潜善意奏所置司北京非是且言自置招抚河北盗贼愈炽不若罢之专以其事付帅司。李纲言:“张所今留京师,招集将佐,尚未及行,益谦何以知其扰?朝廷以河北民无所归,聚而为盗,故置司招抚,因其力而用之,岂由置司乃有盗贼乎?今京东、西群盗公行,攻掠郡县,亦岂招抚司过耶?时方艰危,朝廷欲有所经理,益谦小臣,乃以非理沮抑,此必有使之者。”上乃命益谦分析,命下枢密院,汪伯彦犹用其奏诘责招抚司。李纲与伯彦争于上前,伯彦语塞。
所方招来豪杰,以王彦为都统制,岳飞为准备将,而李纲已罢相。朝廷以王圭代之,所落直龙图阁,岭南安置。卒于贬所。子宗本,以岳飞奏补官。
(节选自《宋史•张所传》)
(注)①黄潜善:南宋初年宰相,奸臣。
①若因而用之,则可藉以守;不则两河兵民,无所系望,陛下之事去矣。
②时方艰危,朝廷欲有所经理,益谦小臣,乃以非理沮抑,此必有使之者。
黠鼠赋
苏轼
苏子夜坐,有鼠方啮。拊床而止之,既止复作。使童子烛之,有橐中空。嘐嘐聱聱,声在橐中。曰:“噫!此鼠之见闭而不得去者也。”发而视之,寂无所有,举烛而索,中有死鼠。童子惊曰:“是方啮也,而遽死也?向为何声,岂其鬼耶?”覆而出之,堕地乃走,虽有敏者,莫措其手。
苏子叹曰:“异哉,是鼠之黠也!闭于橐中,橐坚而不可穴也。故不啮而啮,以声致人;不死而死,以形求脱也。吾闻有生,莫智于人。扰龙伐蛟,登龟狩麟,役万物而君之,卒见使于一鼠,堕此虫之计中,惊脱兔于处女,乌在其为智也?”
坐而假寐,私念其故。若有告余者,曰:“汝为多学而识之望道而未见也不一于汝而二于物故一鼠之啮而为之变也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于破釜能搏猛虎不能无变色于蜂虿此不一之患也。言出于汝而忘之耶!”余俛而笑,仰而觉。使童子执笔,记余之作。
①拊床而止之 拊:拍
②使童子烛之 烛:火烛
③有橐中空 橐:袋子
④此鼠之见闭而不得去者也 见:看见
⑤向为何声 向:刚才
⑥登龟狩麟 登:捉取
⑦乌在其为智也? 乌:何,哪里
⑧余俛而笑 俛:同“俯”,低头
汝为多学而识之望道而未见也不一于汝而二于物故一鼠之啮而为之变也人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于破釜能搏猛虎不能无变色于蜂虿此不一之患也。
帝幼善音律,故伶人多有宠,常侍左右;帝或时自傅粉墨,与优人共戏于庭,以悦刘夫人,优名谓之“李天下”。尝因为优,自呼曰“李天下,李天下”。优人敬新磨遽前批其颊帝失色群优亦骇愕新磨徐曰理天下者只有一人尚谁呼邪帝悦厚赐之诸伶出入宫掖,侮弄缙绅 , 群臣愤嫉,莫能出气;亦反有相附托以希恩泽者,四方藩镇争以货赂结之。其尤蠹政害人者,景进为之首。进好采闾阎鄙细事闻于上,上亦欲知外间事,遂委进以耳目。进每奏事,常屏左右问之,由是进得施其谗慝,干预政事。自将相大臣皆惮之。初,胡柳之役,伶人周匝为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谒见于马前,帝甚喜。匝涕泣言曰:“臣之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陈俊、内园栽接使储德源之力也,愿就陛下乞二州以报之。”帝许之。郭崇韬曰:“陛下所与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赏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为刺史,恐失天下心。”帝谓崇韬曰:“吾已许周匝矣,使吾惭见此三人,公言虽正,当为我屈意行之。”以俊为景州刺史,德源为宪州刺史。时亲军有从帝百战未得刺史者,莫不愤叹。初,罗贯为礼部员外郎,性强直,为郭崇韬所知,用为河南令。为政不避权豪,伶宦请托,书积几案,一不报,皆以示崇韬。崇韬奏之,由是伶宦切齿。河南尹张全义亦以贯高伉,恶之,遣婢诉于皇后,后与伶宦共毁之,帝含怒未发。会帝自往寿安视坤陵役者,道路泥泞,桥多坏。帝问主者为谁,宦官对属河南。帝怒,下贯狱;狱吏榜掠,体无完肤,明日,传召杀之。
(节选自《资治通鉴·后唐纪》)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之矣。
(节选自欧阳修《伶官传序》)
①其尤蠹政害人者,景进为之首。
②吾已许周匝矣,使吾惭见此三人,公言虽正,当为我屈意行之。
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其先宋人也,曰孔防叔。鲁襄公二十二年而孔子生。生而首上圩顶,故因名曰丘云。字仲尼,姓孔氏。孔子年十七,鲁大夫孟釐子病且死诫其嗣懿子曰孔丘圣人之后灭于宋其祖弗父何始有宋而嗣让厉公。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吾即没若必师之。”及釐子卒,懿子与鲁人南宫敬叔往学礼焉。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鲁昭公之二十年,而孔子盖年三十矣。齐景公与晏婴来适鲁,景公问孔子曰:“昔秦穆公国小处辟,其霸何也?”对曰:“秦,国虽小,其志大;处虽辟,行中正。身举五羖,爵之大夫,起累绁之中,与语三日,授之以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其霸小矣。”景公说。定公十四年,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与闻国政三月,鬻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遣,四方之害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臭。”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孔子年七十三,以鲁袁公十六年四月己丑卒。
(节选自《史记·孔子世家》)
①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
②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