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当时者,字庄,陈人也。其先郑君尝为项籍将,籍死,已而属汉。庄以任侠自喜,脱张羽于厄,声闻梁、楚之间。孝景时,为太子舍人。每五日洗沐 , 常置驿马长安诸郊,存诸故人,请谢宾客,夜以继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庄好黄老之言,其慕长者,如恐不见。年少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 , 天下有名之士也。武帝立,稍迁为鲁中尉、济南太中、江都相,至九卿为右内史。以武安侯、魏其时议,贬秩为詹事,迁为大农令。庄为太史,诫门下:“客至,无贵贱无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贵下人。庄廉,又不治其产业,仰奉赐以给诸公。然其馈遗人,不过算器①食。每朝,候上之间,说未尝不言天下之长者。其推毂②士及官属丞史,诚有味其言之也,常引以为贤于己。与官属言,未尝名吏,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唯恐后。山东士诸公以此翕然称郑庄。然郑庄在朝,常趋和承意,不敢甚引当否。及晚节,汉征匈奴,招四夷,天下费多,财用益匮。庄任人宾客为大农僦人③ , 多逋负。司马安为淮阳太守,发其事。庄以此陷罪,赎为庶人。顷之,守长史。上以为老,以庄为汝南太守。数岁,以官卒。郑庄始列为九卿,廉,内行修洁。中废,家贫,宾客益落。及居郡,卒后家无余赀财。
太史公曰:夫以郑之贤有势则宾客十倍无势则否况众人乎下邽翟公有言始翟公为延尉宾客阗门及废门外可设雀罗翟公复为延尉,宾客欲往,翟公乃大署其门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郑亦云,悲夫!
(选自《史记·汲郑列传》,有删减)
[注]①算器:竹器。②推毂:荐举。③僦人:承雇服役的人。
①年少官薄,然其游知交皆其大父行。
②“客至,无贵贱无留门者。”执宾主之礼,以其贵下人。
叶盛,字与中,昆山人,正统十年进士授兵科给事中师覆土木诸将多遁还盛率同列请先正扈从失律者罪且选将练兵为复仇计也先迫都城,请罢内府军匠备征操。又请令有司储粮科给战士,遣散卒取军器于天津,以张外援。三日间,章七八上,多中机宜。寇退,进都给事中。景泰元年,言:“流民杂五方,其情不一。虽幸成编户,而斗争仇杀时时有之,宜专官绥抚。”又言:“畿辅旱蝗相仍,请加宽恤。”帝多采纳。勋戚所置市廛,月征税。盛以国用不足,请籍其税佐军饷。皆从之。帝以兵革稍息,颇事宴游,盛请复午朝故事,立报可。当是时,帝虚怀纳谏,凡六科联署建请,多盛与林聪为首。英宗复位,盛遭父忧,奔丧。天顺二年,召为右佥都御史,巡抚两广。乞终制 , 不许。时两广盗蜂起,所至破城杀将。诸将怯,不敢战,杀平民冒功,民相率从贼。盛与总兵官颜彪破贼寨七百余所。彪颇溢杀,谤者遂以咎盛。六年,命吴祯抚广西,而盛专抚广东。宪宗立,议事入都,给事中张宁等欲荐之入阁。以御史吕洪言遂止,而以韩雍代抚广东。初,编修邱濬与盛不相能。大学士李贤入濬言,及草雍敕曰:“无若叶盛之杀降也。”盛不置辨。稍迁左佥都御史,代李秉巡抚宣府。请量减中盐米价,以劝商裕边。复举官牛官田之法,垦田四千余顷。以其余积市战马千八百匹,修堡七百余所,边塞益宁。成化三年秋,入为礼部右侍郎,偕给事毛弘按事南京。还改吏部。出振真定、保定饥,议清庄田,置仓涿州、天津,积栗备荒,皆切时计。十年卒,年五十五,谥文庄。
选自《明史·叶盛传》
①流民杂五方,其情不一。虽幸成编户,而斗争仇杀时时有之,宜专官绥抚。
②出振真定、保定饥,议清庄田,置仓涿州、天津,积粟备荒,皆切时计。
秦王世民至高墌,仁果使宗罗睺将兵拒之。罗睺数挑战,世民坚壁不出。诸将咸请战,世民曰:“我军新败,士气沮丧,贼恃胜而骄,有轻我心,宜闭垒以待之。彼骄我奋,可一战而克也。”相持六十余日,仁果粮尽,其将梁胡郎帅所部来降。世民知仁果将士离心,命行军总管梁实营于浅水原以诱之。罗睺大喜,尽锐攻之。梁实守险不出,罗睺攻之甚急。世民度贼已疲,谓诸将曰:“可以战矣!”使右武候大将军庞玉陈于浅水原,罗睺并兵击之,玉战,几不能支,世民引大军自原北出其不意,罗睺引兵还战。世民帅骁骑数十先陷阵,唐兵表里奋击,罗睺士卒大溃。世民帅轻骑追之,窦轨叩马苦谏曰仁果犹据坚城虽破罗睺未可轻进请且按兵以观之世民曰吾虑之久矣破竹之势不可失也舅勿复言遂进。仁果陈于城下,世民据泾水临之,仁果骁将浑幹等临阵来降。仁果惧,引兵入城拒守。日向暮,大军继至,遂围之。仁果计穷,已酉 , 出降。诸将皆贺,因问曰:“大王帅骑直造城下,众皆以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罗睺所将皆陇外之人,将骁卒悍;吾特出其不意而破之,斩获不多。若缓之,则皆入城,仁果抚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则散归陇外。高墌虚弱,仁果不暇为谋,此吾所以克也。”众皆悦服。上遣使谓世民曰:“薛举父子多杀我士卒,必尽诛其党以谢冤魂。”李密谏曰:“薛举虐杀不辜,此其所以亡也,陛下何怨焉?怀服之民,不可不抚。”乃命戮其谋首,余皆赦之。上使李密迎世民于豳州,密自恃智略功名,见上犹有傲色。及见世民,不觉惊服,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祸乱乎?”
(节选自《资治通鉴·唐纪二》)
①仁果陈于城下,世民据泾水临之,仁果骁将浑幹等临阵来降。
②大王帅骑直造城下,众皆以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
(甲)劝学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 , 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荀子》节选
(乙)劝学
秦观
予少时读书,一见辄能诵。暗疏之,亦不甚失。然负此自放,喜从滑稽饮酒者游,旬朔之间,把卷无几日。故虽有强记之力,而常废于不勤。
比数年来颇发愤自惩艾悔前所为而聪明衰耗殆不如曩时十一二。每阅一事,必寻绎数终,掩卷茫然,辄复不省。故虽有勤劳之苦,而常废于善忘。
嗟夫!败吾业者,常此二物也。比读《齐史》,见孙搴答邢词曰:“我精骑三千,足抵君羸卒数万。”心善其说,因取“经”“传”“子”“史”之可为文用者,得若干条,勒为若干卷,题曰《精骑集》云。
噫!少而不勤,无知之何矣。长而善忘,庶几以此补之。
①然负此自放,喜从滑稽饮酒者游,旬朔之间,把卷无几日。
②少而不勤,无知之何矣。长而善忘,庶几以此补之。
傅珪,字邦瑞,清苑人。成化二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弘治中,授编修,寻兼司经局校书。与修《大明会典》成,迁左中允。武宗立,以东宫恩,进左谕德,充讲官,纂修《孝宗实录》。时词臣不附刘瑾,瑾恶之。谓《会典》成于刘健等多所糜费镌与修者官降珪修撰俄以《实录》成进左中允再迁翰林学士历吏部左右侍郎 正德六年代费宏为礼部尚书。礼部事视他部为简,自珪数有执争,章奏遂多。帝好佛,自称“大庆法王”。番僧乞田百顷为法王下院,中旨下部,称大庆法王与圣旨并。珪佯不知,执奏:“孰为大庆法王?敢与至尊并书,大不敬。”诏勿问,田亦竟止。珪居闲类木讷者。及当大事,毅然执持,人不能夺,卒以此忤权幸去。教坊司臧贤请易牙牌,制如朝士,又请改铸方印。珪格不行。贤日夜腾谤于诸阉间,冀去珪。御史张羽奏云南灾。珪因极言四方灾变可畏。八年五月,复奏四月灾,因言:“春秋二百四十二年,灾变六十九事。今自去秋来,地震天呜,雹降星殒,龙虎出见,地裂山崩,凡四十有二,而水旱不与焉,灾未有若是甚者。”极陈时弊十事,语多斥权幸,权幸益深嫉之。会户部尚书孙交亦以守正见忤,遂矫旨令二人致仕。两京言官交章请留,不听。珪归三年,御史卢雍称珪在位有古大臣风,家无储蓄,日给为累,乞颁月廪、岁隶,以示优礼。又谓珪刚直忠谠,当起用。吏部请如雍言,不报。而珪适卒,年五十七。嘉靖元年录先朝守正大臣,追赠太子少保,谥文毅。
(节选自《明史·傅珪传》)
①极陈时弊十事,语多斥权幸,权幸益深嫉之。
②又谓珪刚直忠谠,当起用。吏部请如雍言,不报。
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世果群怪聚骂,指目牵引,而增与为言辞。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
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余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数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然后始信前所闻者今韩愈既自以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不以病乎?非独见病,亦以病吾子。然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几人,而谁敢炫怪于群目,以召闹取怒乎?
(选自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
余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余,余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尝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室,未尝稍降辞色。余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余虽愚,卒获有所闻。
(选自宋濂《送东阳马生序》)
杨时字中立,南剑将乐人。幼颖异,能属文。稍长,潜心经史。熙宁九年,中进士第。河南程颢与弟颐讲孔、孟绝学于熙、丰之际,河、洛之士翕然师之。时调官不赴,以师礼见颢于颖昌,相得甚欢。其归也,颢目送之曰:“吾道南矣。”四年而颢死,时闻之,设位哭寝门,而以书赴告同学者。至是,又见程颐于洛,时盖年四十矣。一日见颐,颐偶瞑坐,时侍立不去,颐既觉,则门外雪深一尺矣。
(选自《宋史·列传第一百八十七》,有删改)
①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
②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在《茶馆》中,很多人物的语言表面看似滑稽可笑,但是在笑声逝去之后,留给读者的是更多的沉思与愤恨。例如,常四爷见(①)在茶馆“抖威风”,鄙弃他恃强凌弱,只可窝里斗狠,他却不要脸面地说:“怎么着?我碰不了洋人,还碰不了你吗?”这是何等的“威风”啊,在面对自己毫无寸铁的同胞时,把土匪流氓“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又如,常四爷看到(②)在炫耀自己又细又纯的“白面”、地道英国造的鼻烟壶时,悲叹大清国的真金白银涌流国外,而他却无比自豪,“咱大清国有的是 金山银山,永远花不完!”再如,(③)所言,“这年月,谁活着谁死都碰运气,怎能不多算算命、相相面呢?”诙谐的语言透露出百姓的颠沛流离与命在旦夕,而他却利用百姓祸难大发横财。凭借《茶馆》忧患与沉郁的悲喜剧美学,抒发出老舍独特的艺术个性。
它日留对,帝曰:“今天下汹汹者,孙叔敖所谓国之有是,众之所恶也。”(司马)光曰:“然。陛下当论其是非。今条例司所为,独安石、韩绛、惠卿以为是耳,陛下岂能独与此三人共为天下邪?”帝欲用光,访之安石。安石曰:“光外托劘①上之名,内怀附下之实。所言尽害政之事,所与尽害政之人,而欲置之左右,使与国论,此消长之大机也。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韩信立汉赤帜,赵卒气夺,今用光,是与异论者立赤帜也。”安石以韩琦上疏,卧家求退。帝乃拜光枢密副使 , 光辞之曰:“陛下所以用臣,盖察其狂直,庶有补于国家。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臣徒以禄位自荣,而不能救生民之患,是盗窃名器以私其身也。陛下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 , 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今言青苗之害者,不过谓使者骚动州县,为今日之患耳。而臣之所忧,乃在十年之外,非今日也。夫民之贫富由勤惰不同惰者常乏故必资于人今出钱贷民而敛其息富者不愿取使者以多散为功一切抑配恐其逋负,必令贫富相保,贫者无可偿,则散而之四方;富者不能去,必责使代偿数家之负。春算秋计,展转日滋,贫者既尽,富者亦贫。十年之外,百姓无复存者矣。又尽散常平钱谷,专行青苗,它日若思复之,将何所取?富室既尽,常平已废,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民之羸者必委死沟壑,壮者必聚而为盗贼,此事之必至者也。”抗章至七八,帝使谓曰:“枢密,兵事也,官各有职,不当以他事为辞。”对曰:“臣未受命,则犹侍从也,于事无不可言者”安石起视事,光乃得请,遂求去。以端明殿学士知水兴军。宣抚使下令分义勇戍边,选诸军骁勇士,募市井恶少年为奇兵;调民造千糒② , 悉修城池楼橹,关辅骚然。光极言:“公私困敝,不可举事,而京兆一路皆内郡,缮治非急。宣抚之令,皆未敢从,若乏军兴,臣当任其责。”于是一路独得免。徒知许州,趣入觐,不赴;请判西京御史台归洛,自是绝口不论事。而求言诏下,光读之感泣,欲嘿不忍,乃复陈六事,又移书责宰相吴充,事见《吴充传》。
(节选自《宋史·司马光传》)
【注释】①劘(mó):规劝,直言劝谏。②糒(bèi):干粮。
①光才岂能害政,但在高位,则异论之人倚以为重。
②若徒以禄位荣之,而不取其言,是以天官私非其人也。
李泌,字长源,魏八柱国弼六世孙,徙居京兆。幼以才敏著闻。玄宗开元十六年,悉召能言佛、道、孔子者,相答难禁中。泌既至,帝方与燕国公张说观弈,因使说试其能。说请赋“方圆动静”,泌逡巡曰:“愿闻其略。”说因曰:“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泌即答曰:“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说因贺帝得奇童。帝大悦曰:“是子精神,要大于身。”使与忠王游忠王为太子泌已长上书言事玄宗欲官之不可使与太子为布衣交太子常谓之先生。尝赋诗讥诮杨国忠、安禄山等,国忠疾之,诏斥置蕲春郡。
肃宗即位灵武,物色求访,会泌亦自至。已谒见,陈天下所以成败事,帝悦,欲授以官,固辞,愿以客从。入议国事,出陪舆辇,众指曰:“衣黄者圣人也,衣白者山人也。”上闻之以告泌曰:“艰难之际,不敢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绝群疑。”泌不得已受之。服之,入谢,上笑曰:“既服此,岂可无名称。”出怀中敕,以泌为侍谋军国、元帅府行军长史。泌固辞,上曰:“朕非敢相臣,以济艰难耳,俟贼平,任行高志。”泌乃受之。
初,帝在东宫 , 李林甫数构谮,势危甚,及即位,怨之,欲掘冢焚骨。泌以天子而念宿嫌,示天下不广。帝曰:“往事卿忘之乎?”对曰:“上皇有天下五十年,太平娱乐,一朝失意,远处巴、蜀。南方地恶且春秋高,闻陛下此敕,意必以为用韦妃之故,内惭不怿。万一感愤成疾,是陛下以天下之大不能安君亲也。”帝感悟,抱泌颈以泣曰:“朕不及此。”泌出入中禁,事四君,数为权幸所疾,常以智免,好纵横大言,时时谠说议,能寤移人主。贞元五年卒,年六十八,赠太子太傅。
(选自《新唐书·李泌传》和《通鉴纪事本末·安史之乱》)
①朕非敢相臣,以济艰难耳。俟贼平,任行高志。
②闻陛下此敕,意必以为用韦妃之故,内惭不怿。
(甲)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只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的是什么书,不过是认得两个字,不是睁眼的瞎子罢了。”
(乙)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刘玉,字咸栗,万安人。祖广衡,永乐末进士。正统间,以刑部郎中出修浙江荒政,积粟数百万,督治陂塘为旱涝备。景泰初历左副都御史镇守陕西请遇灾伤毋俟勘报即除其赋庶有司不得借覆核阴行科率从之还治院事。福建、浙江盗起,命往督兵捕。议创寿宁县于官台山,以清盗窟。讨平处州贼。已,复巡抚辽东。居官以廉节称。终刑部尚书。父乔,成化初进士。累官湖广左布政使。玉登弘治九年进士,授辉县知县。发粟振饥,奏蠲虚税,复业者千家。擢御史。初,孙伯坚、金琦、王宁皆以传奉得官,已 , 又以指挥胡震为都指挥,分守通州。玉抗疏言:“传奉不已,继之内批,累圣德,乞皆罢之。”不纳。武宗即位甫四月,灾异迭见,玉陈修省六事。出按京畿,中官吴忠奉命选后妃,肆贪虐。玉奏。不问。刘健、谢迁罢,玉驰疏言:“刘瑾等佞幸小臣,巧戏弄,投陛下一笑。顾谗邪而弃辅臣,此乱危所自起。民穷财殚,所在空虚,陛下不改图,天下将殆。乞置瑾等于理,仍留健、迁辅政。”不报。玉遂引疾归。后瑾榜玉奸党,复诬构之。罚输粟塞下者三,最后逮系诏狱,削籍放归。瑾诛,起河南佥事,迁福建副使,皆董学政。正德十五年,累擢南京右佥都御史,提督江防。宸濠反,攻安庆,玉以舟师赴援。事定,改抚郧阳。世宗即位,召为左佥都御史。论遏乱功,进右副都御史。嘉靖元年改左。历刑部左、右侍郎。六年秋坐李福达狱削籍,卒于家。玉所居仅庇风雨。天文、地理、兵制、刑律皆有论著。隆庆初,赠刑部尚书,谥端毅。
(选自《明史·刘玉传》)
①发粟振饥,奏蠲虚税,复业者千家。擢御史。
②民穷财殚,所在空虚,陛下不改图,天下将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