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军字子云,济南人也。少好学以辩博能属文闻于郡中年十八选为博士弟子至府受遗太守闻其有异材召见军。甚奇之,与交结。军揖太守而去,至长安上书言事。武帝异其文,拜军为谒者给事中。元鼎中,博士徐偃使行风俗。偃矫制 , 使胶东、鲁国鼓铸盐铁,还,奏事,徙为太常丞。御史大夫张汤劾偃矫制大害,法至死。偃以为《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可以安社稷,存万民,颛之可也。汤以致其法,不能诎其义,有诏下军问状,军诘偃,偃穷诎,服罪当死。初,军从济南当诣博士,步入关,关吏予军繻①。军问:“以此何为?”吏曰:“为复传,还当以合符。”军曰:“大丈夫西游,终不复传还。”弃繻而去。军为谒者,使行郡国,建节东出关,关吏识之,曰:“此使者乃前弃繙生也。”军行郡国,所见便宜以闻。还奏事,上甚说。当发使匈奴 , 军自请曰:“军无横草之功,得列宿卫,食禄五年。边境时有风尘之警,臣宜被坚执锐,当矢石;石前行。驾下不匀金革之事,今闻将遣匈奴使者,臣愿尽精厉气,奉佐明使,画吉凶于单于之前。臣年少材下,孤于外官,不足以亢一方之任,窃不胜愤懑。”诏问画吉凶之状,上奇军对,擢为谏大夫。南越与汉和亲 , 乃遣军使南越,说其王,欲令入朝,比内诸侯。军自请:“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军遂往说越王,越王听许,请举国内属。天子大说,赐南越大臣印绶,一用汉法,以新改其俗,令使者留填抚之。越相吕嘉不欲内属,发兵攻杀其王及汉使者,皆死。军死时年二十余,故世谓之“终童”。
(选自《汉书·终军列传》)
【注】①繻:古时用帛制成的出入关卡的凭证。
①军揖太守而去,至长安上书言事。武帝异其文,拜军为谒者给事中。
②军行郡国,所见便宜以闻。还奏事,上甚说。
①患志之不立 ②羞与绛、灌等列 ③上食埃土,下饮黄泉
④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 ⑤不能容于远近
⑥秦孝公据崤函之固 ⑦屈平正道直行
⑧因家沛焉 ⑨录毕,走送之 ⑩壮号哭,老人儿啼
真宗,讳恒。太宗第三子也。幼英睿,姿表特异。与诸王嬉戏,好作战阵之状,自称元帅。比就学受经,一览成诵。太祖爱之,育于宫中。故事,殿庐幄次在宰相上,宫僚称臣,皆推让弗受。见宾客李至、李沆,必先拜,迎送降阶及门。开封政务填委,帝留心狱论,裁决轻重,靡不称恨。故京狱屡空,太宗屡诏嘉美。其初践位,相臣李沆虑其聪明,必多作为,数奏灾异以杜其侈心,盖有所见也。吕端等言彗出之应当在齐、鲁分,帝曰:“朕以天下为忧,岂直一方耶?”诏群臣迎养父母,蠲天下逋负,释系囚。作《文武七条》,戒百官比周奔竞,有弗率者,御史台纠之。诏近臣举常参官才堪转运使者,诸路官吏蠹政害民,转运使、提点刑狱官不举察者坐之。定江淮盐酒价有司虑失岁课帝曰苟便于民何顾岁入也除通泰楚州盐户积负丁额课盐麟府言社庆族依唐龙镇为援,数扰别部,请出兵袭之。帝曰:“均吾民也。”不许。以赵保吉归顺,遣使谕陕西,纵绥、银流民还乡,家给米一斛,赵保吉遣弟继瑗入谢。车驾北巡,司天言:日抱耳,黄气充塞,宜不战而却。驻跸韦城县,寒甚,左右进貂帽毳裘,却之曰:“臣下皆苦寒,朕安用此?”王继忠敏驰奏请和,帝谓宰相曰:“继忠言契丹请和,虽许之,然河冰已合,且其情多诈,不可不为之备。”郓州得契丹谍者,斩之。契丹兵至澶州北,直犯前军西阵,其大帅挞览耀兵出阵,俄中伏弩死。契丹使丁派以誓书来,录契丹誓书颁河北、河东诸州,以契丹讲和,大赦天下。交州、西凉府、西、高、丰、甘、沙州、占城、大食、蒲端、龟兹国来贡。帝不豫增剧,祷于山川神祗。大渐,透诏皇太子于枢前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权处分军国事。帝是日崩于延庆殿,年五十五,在位二十六年。
(节选自《末史·真宗本纪》)
①作《文武七条》,戒百官比周奔竞,有弗率者,御史台纠之。
②大渐,遗诏皇太子于枢前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权处分军国事。
张鉴,字德明。鉴本将家,幼能嗜学,入卫州霖落山肄业,凡十余年。太平兴国三年,擢进士第,释褐大理评事。奉诏决狱江左 , 颇雪冤滞。历殿中侍御史。
会命曹彬等进讨幽州,问群臣以方略,鉴上疏极言不可。论者以鉴燕人沮议非忠也太宗置不问与赵延进同掌左藏延进恃恩逾规鉴廷奏之有旨罢延进以鉴判三司度支凭由催欠司。时三部各置凭由催欠,鉴请并为一,从之。
王明、李惟清荐其能,用为江南转运使。本部有大姓为民患者,鉴以名闻。太宗尽令部送魁首及妻子赴阙,以三班职名羁縻之,江左震肃。又建议割瑞州清江、吉州新途、袁州新喻三县置临江军,时以为便。召还,特被慰奖。梓州符昭愿骄僭不法,即以鉴代之。上言供奉官以下不考校殿最 , 恐无沮劝,即诏鉴兼磨勘职,改三司为左右计,分天下为十道,鉴奏其非便。未几,果复旧。
淳化中,盗起西蜀,王继恩讨平之,而御军无政,其下恃功暴横。益州张咏密奏,请命近臣分屯师旅,即遣鉴与西京作坊使冯守规偕往。召对后苑门,面授方略。鉴曰:“益部新复,军旅不和,若闻使命骤至,易其戎伍,虑或猜惧,变生不测。请假臣安抚之名。”太宗称善。鉴至蜀,继恩犹偃蹇[注] , 不意朝廷闻其纵肆。鉴之行,付以空名宣头及廷臣数人,鉴与咏即造部戍卒出境;继恩麾下使臣亦多造东还,督继恩辈分路讨捕残寇,而鉴等招辑反侧。事平归朝,未至,拜左谏议大夫、户部使。
寻诏鉴专督军粮,以军兴法从事,馈运颇集。成平初,改工部侍郎、出知广州。居二年,民条其政绩上请刻石。三年,移知朗州。溪洞群蛮数寇扰,鉴召酋豪,谕以威信,皆俯伏听命。景德初,卒。
(选自《宋史·张鉴传》)
【注】①偃蹇:高傲。
①会命曹彬等进讨幽州,问群臣以方略,鉴上疏极言不可。
②淳化中,盗起西蜀,王继恩讨平之,而御军无政,其下恃功暴横。
李白,字太白,兴圣皇帝九世孙。其先隋末以罪徙西域,神龙初,遁还,客巴西。白之生,母梦长庚星,因以命之。十岁通诗书,既长,隐岷山。州举有道,不应。苏廷页为益州长史,见白异之,曰:“是子天才英特,少益以学,可比相如。”然喜纵横术,击剑,为任侠,轻财重施。更客任城,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居徂来山,日沈饮,号“竹溪六逸”。
天宝初,南入会稽,与吴筠善 , 筠被召,故白亦至长安。往见贺知章,知章见其文,叹曰:“子,谪仙人也!”言于玄宗,召见金銮殿,论当世事,奏颂一篇。帝赐食,亲为调羹,有诏供奉翰林。白犹与饮徒醉于市。帝坐沈香子亭,意有所感,欲得白为乐章;召入,而白已醉,左右以颒面,稍解,授笔成文,婉丽精切,无留思。帝爱其才,数宴见。白尝侍帝,醉,使高力士脱靴。力士素贵,耻之,擿其诗以激杨贵妃。帝欲官白,妃辄沮止。白自知不为亲近所容,益骜放不自修,与知章、李适之、汝阳王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为“酒八仙人”。恳求还山,帝赐金放还。白浮游四方,尝乘月与崔宗之自采石至金陵,着宫锦袍坐舟中,旁若无人。
安禄山反,转侧宿松、匡庐间,永王璘辟为府僚佐。璘起兵,逃还彭泽;璘败,当诛。初,白游并州,见郭子仪,奇之。子仪尝犯法,白为救免。至是子仪请解官以赎,有诏长流夜郎。会赦,还寻阳,坐事下狱。时宋若思将吴兵三千赴河南,道寻阳,释囚辟为参谋,未几辞职。李阳冰为当涂令,白依之。代宗立,以左拾遗召,而白已卒,年六十余。
白晚好黄老度牛渚矶至姑孰悦谢家青山欲终焉及卒葬东麓。元和末,宣歙观察使范传正祭其冢,禁樵采。访后裔,惟二孙女嫁为民妻,进止仍有风范,因泣曰:“先祖志在青山,顷葬东麓,非本意。”传正为改葬,立二碑焉。告二女,将改妻士族,辞以孤穷失身,命也,不愿更嫁。传正嘉叹,复其夫徭役。
文宗时,诏以白歌诗、裴旻剑舞、张旭草书为“三绝”。
(选自《新唐书·李白传》,有改动)
A.客巴西 客
B.州举有道 举
C.与吴筠善 善
D.耻之 耻
会赦,还寻阳,坐事下狱。时宋若思将吴兵三千赴河南,道寻阳,释囚辟为参谋,未几辞职。
白晚好黄老度牛渚矶至姑孰悦谢家青山欲终焉。
①“鲁僖公二十二年冬十一月一日,已,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师败绩。”①
②苏子曰:《春秋》书战,未有若此之严而尽也。宋公,天子之上公。宋,先代之后,于周为客。天子有事膰②焉,有丧拜焉,非列国诸侯之所敢敌也。而曰“及楚人战于泓”楚,夷狄之国;人,微者之称。以天子之上公,而当夷狄之微者,至于败绩,宋公之罪,盖可见矣。而《公羊传》以为文王之战③不过此,学者疑焉,故不可不辩。
③宋襄公非独行仁义而不终者也。以不仁之资,盗仁者之名尔。齐宣有牵牛而过堂下者,曰:“牛何之?”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④ , 若无罪而就死地。”夫舍一牛,于德未有所损益者,而孟子与之以王。所谓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三代之所共也。而宋襄公执鄫子⑤ , 用于次睢之社。君子杀一牛犹不忍,而宋公戕一国君若犬豕然,此而忍为之,天下孰有不忍者耶!
④泓之役,身败国衄⑥ , 乃欲以不重伤、不禽二毛⑦欺诸侯。人能紾其兄之臂以取食,而能忍饥于壶餐者,天下知其不情也。襄公能忍于鄫子,而不忍于重伤二毛,此岂可谓其情也哉?
⑤以愚观之,宋襄公,王莽之流。襄公以诸侯为可以名得 , 王莽以天下为可以文取也。其得丧小大不同,其不能欺天下则同也。其不鼓不成列,不能损襄公之虐;其抱孺子而泣,不能盖王莽之篡。使莽无成则宋襄公,使襄公之得志,亦一莽也。
⑥古人有言:“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襄公行王者之师,犹足以当桓公之师,一战之余,救死扶伤不暇。此独妄庸耳。齐桓、晋文得管仲、子犯而兴,襄公有一子鱼不能用,岂可同日而语哉。自古失道之君,如是者多矣,死而论定,未有如宋襄公之欺于后世者也。
(取材于苏轼《宋襄公论》
(注释)①出自《春秋》。泓水之战,子鱼向宋襄公建议,在楚军没有全部渡河、没有列阵成行做好准备时发起进攻,宋襄公未听,结果大败。②膰:送祭肉。③文王之战:指符合礼信仁义的战争。④觳觫:恐惧的样子。⑤鄫子:鄫国国君,参加诸侯会时被宋襄公杀害以供奉神庙。⑥衄:损伤,伤害。⑦二毛:指老年人。⑧紾:弯转,扭曲。
①微者之称 微:卑贱
②而当夷狄之微者 当:抵挡
③牛何之 之:去,往
④若无罪而就死地 就:趋向
⑤而孟子与之以王 与:和,跟
⑥天下孰有不忍者耶 孰:什么
⑦乃欲以不重伤 乃:竟然
⑧不能损襄公之虐 损:损坏
没有像这样严谨而且全面的了
B . 宋襄公非独行仁义而不终者也宋襄公的过错不只是施行仁义而没有坚持到最后
C . 天下知其不情也天下人都知道这不合情理
D . 襄公以诸侯为可以名得宋襄公以为诸侯的霸主地位可以凭借名声取得
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
周瑜字公瑾,庐江舒人也。初孙坚与义兵讨董卓徙家于舒坚子策与瑜同年独相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有无通共。瑜从父尚为丹杨太守,瑜往省之。会策将东渡,到历阳,驰书报瑜,瑜将兵迎策。策大喜曰:“吾得卿,谐也。”顷之,袁术遣从弟胤代尚为太守,而瑜与尚俱还寿春。术欲以瑜为将,瑜观术终无所成,故求为居巢长,欲假涂东归。术听之。遂自居巢还吴。是岁,建安三年也。策亲自迎瑜,授建威中郎将,即与兵二千人,骑五十匹。瑜时二十四,吴中皆呼为周郎。
五年,策薨,权统事。十三年春,权讨江夏,瑜为前部大督。其年九月,时刘备为曹公所破,欲引南渡江,与鲁肃遇于当阳,遂共图计,因进住夏口,遣诸葛亮诣权,权遂遣瑜及程普等与备并力逆曹公,遇于赤壁。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油灌其中,裹以帷幕,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又豫备走舸,各系大船后,因引次俱前。曹公军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盖降。盖放诸船,同时发火。时风盛猛,悉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军遂败退,还保南郡。
权拜瑜偏将军,领南郡太守。刘备以左将军领荆州牧,治公安。备诣京见权,瑜上疏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宫室,多其美女玩好;分此二人,各置一方,大事可定也。”权以曹公在北方,当广揽英雄,又恐备难卒制,故不纳。是时刘璋为益州牧,外有张鲁寇侵。瑜乃诣京见权曰:“今曹新折衄,方忧在腹心,未能与将军连兵相事也。乞与奋威俱进取蜀,得蜀而并张鲁,因留奋威固守其地,好与马超结援。瑜还与将军据襄阳以蹙操,北方可图也。”权许之。瑜还江陵为行装,而道于马丘病卒,时年三十六岁。
初瑜见友于策,太妃又使权以兄奉之。是时权位为将军,诸将宾客为礼尚简,而瑜独先尽敬,便执臣节。瑜少精意於音乐,虽三爵之后,其有阙误,瑜必知之,知之必顾,故时人谣曰:“曲有误,周郎顾。”
①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
②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
阅读下面的文言文。完成下列小题。
胡谐之,豫章南昌人也。祖廉之。治书侍御史。父翼之,州辟不就。谐之初辟州从事主簿,临贺王国常侍。抚军行参军,晋熙王安西中兵参军,南梁郡太守。以器局见称。徙邵陵王南中郎中兵,领汝南太守,不拜。除左军将军,不拜。
世祖顿盆城,使谐之守寻阳城,及为江州,复以谐之为别驾,委以事任。文惠太子镇寰阳,世祖以谐之心腹,出为北中郎征虏司马,爵关内侯。在镇毗赞,甚有心力。建元二年,还为骁骑将军,转黄门郎,领羽林监。永明元年 , 转守卫尉。明年,加给事中。三年,迁散骑常侍。太子右率。
谐之风形瑰润,善自居处,兼以旧恩见遇,朝士多与交游。六年,迁都官尚书。上欲迁谐之,尝从容谓谐之曰:“江州有几侍中邪?”谐之答曰:“近世唯有程道惠一人而已。”上曰:“当令有二。”后以语尚书令王俭。俭意更异。乃以为太子中庶子,领左卫率。
谐之兄谟之亡,谐之上表曰:“臣私门罪衅,早备茶苦。兄弟三人共相抚鞠婴孩抱疾得及成人长兄臣谌之复早殒没与今亡第二兄臣谟之衔戚家庭,得蒙训长。情同极荫何图一旦奄见弃放,吉凶分违。不获临奉。乞解所职。”诏不许。
八年。上遣谐之率禁兵讨巴东王子响于江陵,兼长史行事。为子响所败。有司奏免官。权行军事如故。复为卫尉,领中庶子。谐之有识计。每朝廷官缺及应迁代。密量上所用人,皆如其言、虞悰以此称服之。十年,转度支尚书。明年,卒,年五十一。赠右将军、豫州刺史。谥曰肃。
(节选自《南齐书·胡谐之传》)
①兼以旧恩见遇,朝士多与交游。
②为子响所败,有司奏免官。权行军事如故。
神宗熙宁二年,以王安石参知政事。初,帝欲用安石,曾公亮力荐之,唐介言安石难大任,帝曰:“文学不可任邪?经术不可任邪?吏事不可任耶?”介对曰:“安石好学而泥古,故议论迂阔,若使为政,必多所更变。”介退,谓曾公亮曰:“安石果大用,天下必困扰,诸公当自知之。”帝问侍读孙固曰:“安石可相否?”固对曰:“安石文行甚高,处侍从献纳之职可矣,宰相自有度,安石狷狹少容,必欲求贤相,吕公著、司马光、韩维其人也。”帝不以为然,竟以安石参知政事,谓之曰:“人皆不能知卿,以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帝曰:“卿所设施,以何为先?”安石对曰:“末世风俗,贤者不得行道,不肖者得行无道,贱者不得行礼,贵者得行无礼。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帝深纳之。甲子 , 议行新法。王安石言:“人才难得,亦难知。今使十人理财,其中容有一二败事,则异论乘之而起。尧与群臣共择一人治水,尚不能无败事,况所择而使非一人,岂能无失,要当计利害多少,不为异论所惑。”帝曰:“有一人败事而遂废所图,此所以少成事也。”乃立制置三司条例司,掌经画邦计,议变旧法,以通天下之利,命陈升之、王安石领其事。初,泉人吕惠卿,自真州推官秩满入都,与安石论经义多合,遂定交。因言于帝曰:“惠卿之贤,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遂以惠卿及苏辙并为检详文字,事无大小,安石必与惠卿谋之,凡所建请章奏,多惠卿笔也。又以章惇为三司条例官,曾布检正中书五房公事,凡有奏请朝臣以为不便者布必上疏条析以坚帝意使专任安石以威胁众俾毋敢言由是安石信任布,亚于惠卿。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颁行天下。
(选自《宋史纪事本末·王安石变法》)
①变风俗,立法度,正方今之所急也。
②有一人败事而遂废所图,此所以少成事也。
韩愈,字退之,昌黎人。父仲卿,无名位。愈生三岁而孤,养于从父兄。愈自以孤子,幼刻苦学儒,不俟奖励。洎举进士,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余庆颇为之延誉,由是知名于时。寻登进士第。
宰相董晋出镇大梁,辟为巡官。府除,徐州张建封又请其为宾佐。愈发言真率,无所畏避,操行坚正,拙于世务。调授四门博士 , 转监察御史。德宗晚年,政出多门,宰相不专机务。宫市之弊,谏官论之不听。愈尝上章数千言极论之,不听,怒,贬为连州阳山令。
愈自以才高,累被摈黜,作《进学解》以自喻。执政览其文而怜之,以其有史才,改比部郎中、史馆修撰。逾岁,转考功郎中、知制诰,拜中书舍人。俄有不悦愈者,摭其旧事,言愈前左降为江陵掾曹,荆南节度使裴均馆之颇厚,均子锷凡鄙,近者锷还省父,愈为序饯锷,仍呼其字。此论喧于朝列,坐是改太子右庶子。
元和十二年八月,宰臣裴度为淮西宣慰处置使,兼彰义军节度使,请愈为行军司马。淮、蔡平,十二月随度还朝。以功授刑部侍郎,仍诏愈撰《平淮西碑》,其辞多叙裴度事。时先入蔡州擒吴元济李愬功第一愬不平之愬妻出入禁中因诉碑辞不实诏令磨愈文宪宗命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撰文勒石。
愈性弘通,与人交,荣悴不易。少时与洛阳人孟郊、东郡人张籍友善。二人名位未振,愈不避寒暑,称荐于公卿间,而籍终成科第,荣于禄仕。后虽通贵,每退公之隙,则相与谈宴,论文赋诗,如平昔焉。而观诸权门豪士,如仆隶焉,瞪然不顾。而颇能诱厉后进,馆之者十六七,虽晨炊不给,怡然不介意。大抵以兴起名教、弘奖仁义为事。凡嫁内外及友朋孤女近十人。
(节选自《旧唐书·韩愈传》,有改动)
①洎举进士,投文于公卿间,故相郑余庆颇为之延誉,由是知名于时。
②愈自以才高,累被摈黜,作《进学解》以自喻。
周宗,字君太,广陵人。少遇乱,孤穷。烈祖为给使,闲于摈相辞令。方时艰难,每使四方,辄称职,端敏可仗,恩顾日洽。一日烈祖临镜理白发太息曰功业成而吾老矣奈何宗适侍侧悟微指乃请如广陵讽让皇以禅代事亦请论齐丘齐丘心忌大议自宗发,及其将还,留与饮酒,而遣骑以手疏切谏。烈祖得之,大悔惧。后数日,齐丘驰至金陵,为险语动烈祖,请斩宗以谢国人。烈祖将从之,徐玠固争,事乃已,但黜宗为池州副使。玠又与李建勋等言天人之望已集,密定大计,复召宗还旧职。烈祖受禅 , 宗躐进至内枢使同平章事,迁侍中。烈祖常召宗,及宋齐丘、马仁裕,宴于崇英院,欢燕道旧为乐。他将相莫预,然待宗尤亲厚,不甚以职务婴之,宗亦能澹然。畏远权势,居家节俭,俸赐皆积不用。故齐丘虽日谗之不能害,久之,乃罢为江州节度使。有俞文贞者,早游烈祖幕府 , 宗及马仁裕皆趋走执事左右。及宗出镇,文贞仕宦蹭蹬。方旅见,辄问曰:“马押衙①无恙?”宗曰:“马相公已镇庐州。”文贞顾同列,匿笑而退。他日,预公设,宗劝以酒,文贞俯首曰:“下官小户,今公所熟知也。”闻者大骇,而宗佁然不动,其宽厚如此。徒宣州节度使,入观,赐宴。元宗②亲为摺被头脚,以表殊礼。复出留守东都,请老,以司徒致仕归金陵。冯延鲁代为留守。会周师陷广陵,延鲁见执于周人,仅得免死。时人益以宗享福终始为异,俄而宗病卒,年七十余。宋齐丘以太傅奉朝请,抚其棺哭曰:“君大黠,来亦得时,去亦得时。”元宗闻之不平。
(节选自《南唐书·周宗传》)
【注释】①马押衙:文中指马仁裕。②元宗:烈祖之子,南唐中主李璟。
①烈祖将从之,徐玠固争,事乃已,但黜宗为池州副使。
②会周师陷广陵,延鲁见执于周人,仅得免死。
《战国策》书录【注】
刘向
周室自文、武始兴,崇道德,隆礼义,故仁义之道满乎天下,卒致刑错四十余年。远方慕义,莫不宾服。及春秋时,已四五百载矣,然其余业遗烈 , 流而未灭。五伯之起,尊事周室。五伯之后,时君虽无德,人臣辅之,以并立于中国,犹以义相支持,歌说以相感 , 期会以相一。天子之命,犹有所行。会享之国,犹有所耻。小国有所依,百姓有所息。周之流化,岂不大哉!
及春秋后,众贤辅国者既没,而礼义衰矣。孔子虽论《诗》《书》,定《礼》《乐》,王道粲然,以匹夫无势,化之者七十二人而已,皆天下之俊也,时君莫尚之,王道遂用不兴。仲尼既没,道德大废,上下失序。至秦孝公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苟以取强而已矣。夫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是以转相放效,后生师之,遂相吞灭,暴师经岁,流血满野。诸子不相亲,兄弟不相安,夫妇离散,莫保其命,泯然道德绝矣。
晚世益甚,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侔争权 , 尽为战国。贪饕无耻,竞进无厌;力功争强,胜者为右;兵革不休,诈伪并起。当此之时,虽有道德,不得施谋,故孟子、孙卿儒术之士弃捐于世,而游说权谋之徒见贵于俗。是以苏秦、张仪之属,生从横短长之说,左右倾侧。横则秦帝,从则楚王。然当此之时,秦国最雄,诸侯方弱,苏秦结之,时六国为一,以傧背秦。秦人恐惧,不敢窥兵于关中,天下不交兵者二十有九年。
然秦势便形利,权谋之士,咸先驰之。至始皇因四塞之固,据崤、函之阻,听众人之策,乘六世之烈,以蚕食六国,兼诸侯,并有天下。仗于谋诈之弊,终无道德之教,仁义之化,以缀天下之心。燔烧诗书,坑杀儒士,上小尧、舜,下邈三王。二世愈甚,惠不下施,情不上达;君臣相疑,骨肉相疏;化道浅薄,纲纪坏败。天下大溃,诈伪之弊也。其比王德,岂不远哉!周施王道,使天下有所耻,故化可致也。苟以诈伪偷活取容,自上为之,何以率下?秦之败也,不亦宜乎!
战国之时,君德浅薄,为之谋策者,不得不因势而为资,据时而为画。故其谋扶急持倾,为一切之权,虽不可以临国教 , 化兵革,亦救急之势也。皆高才秀士,度时君之所能行,出奇策异智,转危为安,运亡为存。亦可喜,皆可观。
(有删改)
【注】书录:综述书籍的版本、评论和源流等内容的图书目录。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櫌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乡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何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宋璟,邢州南和人。居官鲠正,武后高其才。张易之诬御史大夫魏元忠有不臣语,引张说为验,将廷辩,说惶遽。璟谓说曰名义至重不可陷正人以求苟免缘此受谪芬香多矣若不测者吾且叩阁救将与子偕死说感其言,以实对,元忠免死。玄宗开元初,以雍州为京兆府 , 复为尹。进御史大夫,坐小累为睦州刺史,徒广州都督。广人以竹茅茨屋,多火。璟教之陶瓦筑堵,列邸肆,越俗始知栋宇利而无患灾。四年,迁吏部兼侍中。帝幸东都,次崤谷,驰道隘,稽拥车骑,帝命黜河南尹李朝隐、知顿使王怡等官。璟曰:“陛下富春秋,今始巡守,以道不治而罪二臣,春秋,今始巡守,以道不治而罪二臣,繇此相饬,后有受其蔽者。”帝遽命舍之。璟谢曰:“陛下向以怒责之,以臣言免之,是过归于上而恩在下。姑听待罪于朝,然后诏还其职,进退得矣。”帝善之。广人为璟立遗爱颂,璟上言:“颂所以传德载功也。臣之治不足纪,广人以臣当国,故为溢辞,徒成谄谀者。欲厘正之,请自臣始。”有诏许停。皇后父王仁籞卒,将葬,用昭成皇后家窦孝谌故事 , 坟高五丈一尺。璟等请如著令,帝已然可,明日,复诏如孝谌者。璟还诏曰:“俭,德之恭;侈,恶之大也。僭礼厚葬,前世所诫,衣衾棺槨,各有度数。傥中宫情不可夺,请准令一品陪陵,坟四丈,差合所宜。”帝曰:“朕常欲正身纪纲天下,于后容有私邪?然人所难言,公等乃能之。”即可其奏。二十年,请致仕 , 许之,仍赐全禄。
赞曰:唐史臣称崇[注]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二人道不同,同归于治,此天所以佐唐使中兴也。鸣呼!崇劝天子不求边功,璟不肯赏边臣,而天宝之乱,卒蹈其害,可谓先见矣。
(节选自《新唐书·列传第四十九》)
[注]崇:即姚崇,与宋璟同为唐朝名相。
①陛下向以怒责之,以臣言免之,是过归于上而恩在下。
②璟等请如著令,帝已然可,明日,复诏如孝谌者。
汉安元年秋八月丁卵,遣侍中河内杜乔、周举、守光禄大夫周栩、冯美、魏邵、栾巴、张纲、郭遵、刘班分行州郡,表贤良,显忠勤,其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马上之,墨绶以下便辄收举。乔等受命之部,张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劾奏“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专肆贪叨,纵恣无极,多树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书御,京师震竦。时皇后宠方盛诸梁姻族满朝帝虽知纲言真不能用也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亲党互为请救事皆寝遏
梁冀恨张纲,思有以中伤之。时广陵贼张婴寇乱扬、徐间,积十余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纲为广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马,纲独请单车之职。既到,径诣婴垒门,婴大惊,遽走闭垒。纲于门外罢遣吏兵,独留所亲者十余人,以书喻婴,请与相见。婴见纲至诚,乃出拜谒。纲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今主上仁圣,欲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来,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子赫然震怒,荆、扬、兖、豫大兵云合,身首横分,血嗣俱绝。二者利害,公其深计之。”婴闻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复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喘息须臾间耳。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乃辞还营。明日,将所部万余人,与妻子面缚归降。纲单车入婴垒,大会,置酒为乐,散遣部众,任从所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论功当封,梁冀遏之。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梁氏之变》)
①既到,径诣婴垒门,婴大惊,遽走闭垒。
②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
贞观元年,御史大夫杜淹奏:“诸司文案,恐有稽失,请令御史就司检校。”上以问封德彝,对曰设官分职各有所司果有愆违御史自应纠举若遍历诸司搜擿疵類太为烦碎淹默然上问淹何故不复论执对曰:“天下之务,善则从之。德彝所言,臣诚心服。”上悦。夏五月,有上书请去佞臣者,上问:“佞臣为谁?”对曰:“愿陛下阳怒以试之,彼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旨者,佞臣也。”上曰:“君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乎?不取也。”冬十二月,或告魏征私其亲威,上使温彦博按之,无状。彦博言于上曰:“征不存形迹,心虽无私,亦有可责。”上令彦博让征,且曰:“自今宜存形迹。”他日,征入见,言于上曰:“臣闻君臣同体,宜相与尽诚,臣不敢奉诏。”上瞿然曰:“吾已悔之。”征再拜曰:“臣愿为良臣,勿为忠臣。”上曰:“忠良有以异乎?”对曰:“稷、契、皋陶 , 君臣协心,所谓良臣。龙逢、比干,面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上悦,赐绢五百匹。上神采英毅,群臣进见者皆失举措。上知之,每见人奏事,必假以辞色,翼闻规谏。尝谓公卿曰:“事有得失,无惜尽言。”上尝语及关中、山东人,意有同异。殿中侍御史张行成跪奏曰:“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当有东西之异,恐示人以隘。”上善其言,自是每有大政,常使预议。贞观二年夏四月,作《唐雅乐》。上曰:“礼乐者,盖圣人缘物以设教耳,治之隆替,岂由于此?夫乐能感人,故乐者闻之则喜,忧者闻之则悲,悲喜在人心,非由乐也。”臣光曰:王者执五帝、三王之礼乐而施之世,后之人见其礼知其所履,闻其乐知其所乐,此非礼乐之功邪?谓乐无益于治乱,何异睹拳石而轻泰山乎?“君子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惜哉!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贞观君臣论治》)
①诸司文案,恐有稽失,请令御史就司检校。②冬十二月,或告魏征私其亲戚,上使温彦博按之,无状。
九月甲午,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国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 , 与郑人盟。使杞子、逄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初,郑公子兰出奔晋,从于晋侯。伐郑,请无与围郑。许之,使待命于东。郑石甲父、侯宣多逆以为大子,以求成于晋,晋人许之。
(节选自《左转僖公三十年》)
本文段记述了秦晋联合攻打郑国之前开展的一场外交斗争 (a) , 在反映了春秋时代各诸侯国之间斗争的复杂性的同时赞扬了烛之武在国家危难之际,临危受命只身说秦以维护国家安全的爱国主义精神,节选自《左传僖公三十年》。《左传》又称《左氏春秋》、《春秋左氏传》,和《投梁传》《公羊传》并称“春秋三传”(b) , 是中国古代叙事完备的编年体史书。作者以其敏锐的观察力,深刻的认识和高度的文学修养,从政治、军事、外交等方面,对整个春秋时代各诸侯国所发生的重要事件(c)乃至一些人物的生活琐事作了深刻而生动的记述,形象鲜明,语言优美,成为历代史学散文的典范。所以鲁迅先生才给予了一个非常高的评价,称它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d)
①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
②初,郑公子兰出奔晋,从于晋侯。伐郑,请无与围郑。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欲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
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众,不使其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尤蔽者,以为吾之位可以去辱绝危,材之得失无补于治乱之数;又或谓吾之爵禄足以诱天下之士,荣辱忧戚在我,可以骄天下之士,而其将无不趋我;又或不求取用之道,以为天下实无材。此三蔽者,可以论其失者,独以天下为无材者耳。盖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
且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异于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治国而国安焉。上之人苟不能精察之、审用之,则虽抱皋、夔之智,且不能自异于众,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曰:“人之有异能于其身,犹锥之在囊,其末立见。故未有有其实而不可见者也。”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 , 而固未睹夫马之在厩也。驽骥杂处,饮水食刍,嘶鸣蹄啮,其所异者蔑矣。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策,不烦御,一顿其辔,而千里已至矣。然后骐骥与驽骀别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天下为无材,尽其道以求而试之。试之之道,在当其所能而已。
【甲】是知虽得天下之瑰材杰知,而用之不得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于是量其能而审处之,使大者小者、长者短者无不适其任者也。如是,则士之愚蒙鄙陋者,皆能奋其所知,以效小事,况其贤能智力卓荦者乎?呜呼!后之在位者,盖未尝求其说而试之以实也,而曰天下果无材,亦未之思而已矣。
或曰:“古之人于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独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天下法度未立之先,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则所以能复先王之法度,则天下之小事无不如先王时矣,况教育成就人材之大者乎?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道也。
(取材于王安石《材论》)
担心在上位的人不想让士有作为
B . 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这只是看到了锥子放在布袋里的情形
C . 皆能奋其所知,以效小事都能发挥他们的智慧,来效仿小的事情
D . 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道也这就是我只讲寻求和使用人才方法的原因
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策,不烦御
材料1:弓所以为正者,材也。相材之法视其理,其理不因矫揉而直,此弓人之所当知也。
材料2:六国合从,而辩说之材出;刘、项并世,而筹画战斗之徒起;唐太宗欲治,而谟谋谏诤之佐来。
材料3:南越之修簳① , 加强弩之上,而彍之千步之外,此天下之利器,决胜之所宝也。用以敲扑,则无以异于朽槁之梃②。
【注释】①簳:小竹,可做箭。②梃: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