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到沭阳图记
袁枚
古之人往往于旧治之所三致意焉。盖贤者视民如家,居官而不能忘其地者,其地之人,亦不能忘之也。余宰沭阳二年,乙丑,量移白下①。今戊申矣,感吕峄亭观察三札见招,十月五日渡黄河,宿钱君接三家。钱故当时东道主,其父鸣和癯而髯,接三貌似之,与谈乃父事,转不甚晓。余离沭时,渠裁断乳故也。
夜阑置酒,闻车声啍啍,则峄亭遣使来迎。迟明行六十里,峄亭延候于十字桥,彼此喜跃,骈辚同驱。食倾,望见百雉遮迣,知沭城新筑。衣冠数十辈争来扶车。大概昔时骑竹马者,俱龙钟杖藜矣。
越翌日,入县署游观,到先人秩膳处,姊妹斗草处,昔会宾客治文卷处,缓步婆娑,凄然雪涕,虽一庖湢、一井匽,对之情生,亦不自解其何故。有张、沈两吏来,年俱八旬。说当时决某狱,入帘荐某卷,余全不省记。憬然重提,如理儿时旧书,如失物重得。邑中朱广文工诗,吴中翰精鉴赏,解、陈二生善画与棋,主人喜论史鉴,每漏尽,口犹澜翻。余或饮,或吟,或弈,或写小影,或评书画,或上下古今,或招人来,或呼车往,无须臾闲。遂忘作客,兼忘其身之老且衰也。
居半月,冰霰渐飞,岁将终矣,不得已苦辞主人。主人仍送至前所迎处代为治筐箧束缰靷毕握手问曰何时再见先生余不能答非不答也不忍答也。嗟乎!余今年七十有三矣,忍欺君而云再来乎?忍伤君而云不来乎?然以五十年前之令尹,朅来旧邦,世之如余者少矣;四品尊官,奉母闲居,犹能念及五十年前之旧令尹,世之如吕君者更少矣。离而合,合而离,离可以复合,而老不能再少。此一别也,余不能学太上之忘情,故写两图,一以付吕,一以自存,传示子孙,俾知官可重来,其官可想,迎故官如新官,其主人亦可想。孟子曰: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奋乎百世之下,而况于亲炙之者乎?提笔记之,可以风世② , 又不徒为区区友朋聚散之感也。
【注释】①白下:南京的别称。②风世:劝勉世人。
(选自《小仓山房诗文集》,有删节)
主 人 仍 送 至 前 所 迎 处 代 为 治 筐 箧 束 缰 靷 毕 握 手 问 曰 何 时 再 见 先 生 余不 能 答 非 不 答 也 不 忍 答 也。
①迟明行六十里,峄亭延候于十字桥,彼此喜跃,骈辚同驱。
②闻伯夷、柳下惠之风者,奋乎百世之下,而况于亲炙之者乎?
①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
②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
③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
④渔樵于江渚之上
⑤粪土当年万户侯
⑥生死而肉骨
⑦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
⑧籍吏民,封府库
⑨六王毕,四海一
⑩李牧连却之
辛弃疾字幼安,齐之历城人。少师蔡伯坚,与党怀英同学,号辛、党。始筮仕,决以蓍①,怀英遇“坎”②,因留事金,弃疾得“离”,遂决意南归。
金主亮死,中原豪杰并起。耿京聚兵山东,称天平节度使,节制山东、河北忠义军马,弃疾为掌书记③,即劝京决策南向。僧义端者,喜谈兵,弃疾间与之游,及在京军中,义端亦聚众千余,说下之,使隶京。义端一夕窃印以逃,京大怒,欲杀弃疾,弃疾曰:“丐我三日期,不获,就死未晚。”揣僧必以虚实奔告金帅,急追获之。义端曰:“我识君真相,乃青兕也④,力能杀人,幸勿杀我。”弃疾斩其首归报,京益壮之。
绍兴三十二年,京令弃疾奉表归宋,高宗劳师建康,召见,嘉纳之,授承务郎、天平节度掌书记,以节使印告召京。会张安国、邵进已杀京降金,弃疾还至海州,与众谋曰:“我缘主帅来归朝,不期事变,何以复命?”乃约统制王世隆及忠义人马全福等径趋金营,安国方与金将酣饮,即众中缚之以归,金将追之不及。献俘行在⑤,斩安国于市。
乾道六年,孝宗召对延和殿。时虞允文当国,帝锐意恢复,弃疾因论南北形势及三国、晋、汉人才,持论劲直,不为迎合。作《美芹十论》献于朝言逆顺之理消长之势技之长短地之要害甚备以讲和方定议不行。辟江东安抚司参议官,留守叶衡雅重之。衡入相,力荐弃疾慷慨有大略。召见。迁仓部郎官,提点江西刑狱。平剧盗赖文政有功,加秘阁修撰。弃疾雅善长短句,悲壮激烈,有《稼轩集》行世。
【注释】①蓍(shī):一种草。古人用来占卜。②坎、离:均为卦名。坎在八卦中的方位为北方,离为南方。③掌书记:节度使的属官,掌管文书笺奏,亦可参议军务。④青兕(sì):传说为太上老君的坐骑。兕:犀牛一类的野兽。⑤行在:皇帝所在的地方。
①我缘主帅来归朝,不期事变,何以复命?
②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③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太公望,东夷之士也,欲定一世而无其主。闻文王贤,故钓于渭以观之。
伍子胥欲见吴王而不得,客有言之于王子光者,见之而恶其貌,不呼其说而辞之。客请之王子光,王子光曰:“其貌适吾所甚恶也。”客以闻伍子胥,“伍子胥曰:“此易故也。愿令王子居于堂上,重帷而见其手,请因说之。”王子许。‘伍子胥说之半,王子光举帷,搏其手而与之坐:说毕,王子光大说。伍子胥以为有吴国者,必王子光也,退而耕子野。七年,王子光代吴王僚为王。任子胥,子胥乃修法制,下贤良,选练士,习战斗。六年,然后大胜楚于柏举。九战九胜,追北千里。昭王出奔随,遂有郢。亲射王宫,鞭荆平之坟三百。乡之耕,非忘其父之雠也:待时也。
墨者有田鸠,欲见秦惠王,留秦三年而弗得见。客有言之于楚王者,往见楚王。楚王说之,与将军之节以如秦。至,因见惠王。告人日:“之秦之道,乃之楚乎?”固有近之而远、远之而近者。时亦然。有汤武之贤,而无桀纣之时,不成:有桀纣之时,而无汤武之贤,亦不成。圣人之见时,若步之与影不可离。
故有道之士未遇时,隐匿分窜,勤以待时。时至,有从布衣而为天子者,有从千承而得天下者,有从卑贱而佐三王者,有从匹夫而报万乘者。故圣人之所贵,唯时也。水冻方固、后稷不种,后稷之种必待春。故人虽智而不遇时,无功。方叶之茂美,终日采之而不知;秋霜既下,众林皆赢。事之难易,不在小大,务在知时。
饥马盈厩,嗼①然,未见刍也:饥狗盈窖,嗼然,未见骨也。见骨与刍,动不可禁。乱世之民,嗼然,未见贤者也;见贤人,则往不可止。往者非其形心之谓乎?齐以东帝困于天下,而鲁取徐州;邯郸以寿陵困于万民,而卫取茧氏。以鲁卫之细,而皆得志于大国。遇其时也。故贤立秀士之欲忧黔首者,乱世当之矣。天不再与,时不久留,能不两工,事在当之。
【注释】①嗼(mò):静默无声。
①故钓于渭以观之 ②退而耕于野 ③若步之与影不可离 ④水冻方固,后稷不种 ⑤方叶之茂美,终日采之而不知 ⑥见贤人,则往不可止
①伍子胥欲见吴王而不得,客有言之于王子光者,见之而恶其貌,不听其说而辞之。
②故有道之士未,隐匿分窜,勤以待时。
说 难①
韩非子
凡说之难:在知所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所说出于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厚利,则见下节而遇卑贱,必弃远矣。所说出于厚利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见无心而远事情,必不收矣。所说阴为厚利而显为名高者也,而说之以名高,则阳收其身而实疏之;说之以厚利,则阴用其言显弃其身矣。此不可不察也。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语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
昔者郑武公欲伐胡,故先以其女妻胡君以娱其意。因问于群臣:“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其思对曰:“胡可伐。”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国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闻之,以郑为亲己,遂不备郑。郑人袭胡,取之。
宋有富人,天雨,墙坏。其子曰:“不筑,必将有盗。”其邻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财。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
此二人说者皆当矣,厚者为戮,薄者见疑,则非知之难也,处知则难也。此不可不察。
昔者弥子瑕有宠于卫君。卫国之法:窃驾君车者罪刖。弥子瑕母病,人间往夜告弥子,弥子矫驾君车以出。君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忘其刖罪。”异日,与君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不尽,以其半啖君。君曰:“爱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色衰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固尝矫驾吾车,又尝啖我以余桃。”故弥子之行未变于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见贤而后获罪者,爱憎之变也。故有爱于主,则智当而加亲;有憎于主,则智不当见罪而加疏。故谏说谈论之士,不可不察爱憎之主而后说焉。
夫龙之为虫也,柔可狎而骑也;然其喉下有逆鳞径尺,若人有婴之者则必杀人。人主亦有逆鳞,说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注释】①选自韩非子《说难》,有删节。说难(shuì nán):游说进言的困难。
①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邻人之父
②说者能无婴人主之逆鳞,则几矣
武,字子卿。少以父任,兄弟并为郎。稍迁至栘中厩监。时汉连伐胡,数通使相窥观。匈奴留汉使郭吉、路充国等,前后十余辈。匈奴使来,汉亦留之以相当。天汉元年,且鞮侯单于初立,恐汉袭之,乃曰:“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尽归汉使路充国等。武帝嘉其义,乃遣武以中郎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因厚赂单于,答其善意。武与副中郎将张胜及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候百余人俱,既至匈奴,置币遗单于;单于益骄,非汉所望也。
方欲发使送武等,会缑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匈奴中。缑王者,昆邪王姊子也,与昆邪王俱降汉,后随浞野侯没胡中。及卫律所将降者,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会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汉时,素与副张胜相知,私候胜曰:“闻汉天子甚怨卫律,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吾母与弟在汉,幸蒙其赏赐。”张胜许之,以货物与常。
后月余,单于出猎,独阏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发兵与战。缑王等皆死,虞常生得。单于使卫律治其事,张胜闻之,恐前语发,以状语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欲自杀,胜、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张胜。单于怒,召诸贵人议,欲杀汉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谋单于,何以复加?宜皆降之。”
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武谓惠等:“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惠等哭,舆归营。单于壮其节,朝夕遣人候问武,而收系张胜。
武益愈,单于使使晓武,会论虞常,欲因此时降武。剑斩虞常已,律曰:“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当死。单于募降者赦罪。”举剑欲击之,胜请降。律谓武曰:“副有罪,当相坐。”武曰:“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复举剑拟之,武不动。律曰:“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尚可得乎?”武骂律曰:“汝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汝为见?且单于信汝,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节选自《苏武传》)
①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
②引壶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颜。
惠子讲述“五石之瓠”的事例,有何用意?
张廷尉释之者,堵阳人也,字季。事孝文帝,十岁不得调,欲自免归。中郎将袁盎知其贤,乃请徙释之补谒者。言秦汉之间事,秦所以失而汉所以兴者久之。文帝称善,乃拜释之为谒者仆射。释之从行,登虎圈。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虎圈啬夫从旁代尉对上所问禽兽薄甚悉,欲以观其能口对响应无穷者。文帝曰:“吏不当若是邪?尉无赖!”乃诏释之拜啬夫为上林令。释之久之前曰:“陛下以绛侯周勃何如人也?”上曰:“长者也。”又复问:“东阳侯张相如何如人也?”上复曰:“长者。”释之曰:“夫绛侯、东阳侯称为长者,此两人言事曾不能出口,岂效此啬夫谍谍利口捷给哉!且秦以任刀笔之吏 , 吏争以亟疾苛察相高,然其敝徒文具耳,无恻隐之实。以故不闻其过,陵夷而至于二世,天下土崩。今陛下以啬夫口辩而超迁之,臣恐天下随风靡靡,争为口辩而无其实。且下之化上疾于景响,举错不可不审也。”文帝曰:“善。”乃止不拜啬夫。太子与梁王共车入朝,不下司马门,于是释之追止太子、梁王无得入殿门。遂劾不下公门不敬,奏之。薄太后闻之,文帝免冠谢曰:“教子不谨。”薄太后乃使使承诏赦太子、梁王,然后得入。文帝由是奇释之,拜为中大夫。其后有人盗高庙坐前玉环,捕得,文帝怒,下廷尉治。释之案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上大怒曰:“人之无道,乃盗先帝庙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以逆顺为差今盗宗庙器而族之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其法乎?”久之,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当。张廷尉由此天下称之。
(选自《史记·张释之冯唐列传》,有删改)
①上问上林尉诸禽兽簿,十余问,尉左右视,尽不能对。
②释之案律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奏当弃市。
(一)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才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而倔起阡陌之中,率疲弊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谪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何也?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絮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节选自贾谊《过秦论·上篇》)
(二)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领而观其政。夫寒者利裎褐而饥者甘糟糠,天下之嗷嗷,新主之资也;此言劳民之易为仁也。乡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贤,臣主一心而忧海内之患,缟素而正先帝之过;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后,建国立君,以礼天下;虚囹圄而兔刑戮,除收帑污秽之罪,使备反其乡里;发仓廪,散财币,以振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约法省刑,以持其后,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节修行,备慎其身;塞万民之望,而以威德与天下,天下集矣。即四海之内,皆欢然各自安乐其处,唯恐有变。虽有狡猾之民,无离上之心,则不轨之臣无以饰其智,而暴乱之奸止矣。
二世不行此术,而重之以无道,坏宗庙与民更始作阿房宫繁刑严诛吏治刻深赏罚无当赋敛无度天下多事吏弗能纪百姓穷困而主弗收恤然后奸伪并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众,刑戮相望于道,而天下苦之。自君卿以下至于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困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是以陈涉不用汤、武之贤,不藉公侯之尊,奋臂于大泽,而天下响应者,其民危也。
(节选自贾谊《过秦论·中篇》)
①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
②发仓廪,散财币,以振穷困之士;轻赋少事,以佐百姓之急。
烛之武退秦师
①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②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③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逄孙、杨孙戍之,乃还。
④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又欲肆其西封() 因人之力而敝之()
例句:夫晋,何厌之有?
范镇,字景仁,成都华阳人。薛奎守蜀,一见爱之,俾与子弟讲学。镇益谦退,每步行趋府门。及还朝,载以俱。有问奎入蜀何所得,曰:“得一伟人,当以文学名世。”镇举进士,礼部奏名第一。宰相庞籍言:“镇有异材,不汲汲于进取。”超授直秘阁。契丹使至,虚声示强,大臣益募兵以塞责,岁费百千万。镇言:“备契丹莫若宽三晋之民,备天下莫若宽天下之民。夫兵所以卫民而反残民,臣恐异日之忧不在四夷 , 而在冗兵与穷民也。”帝天性宽仁,言事者竞为激讦。镇独务引大体,非关朝廷安危,生民利疚,则阔略不言。文彦博、富弼入相,诏百官郊迎。镇曰:“隆之以虚礼,不若推之以至诚。然近制,翰林学士、知制诰不得诣宰相居第,百官不得间见,是不推之以诚也。愿罢郊迎,除谒禁,则于御臣之术为两得矣。”乞令宗室疏属补外官,帝曰:“卿言是也。顾恐天下谓朕不能睦族耳。”镇曰:“陛下甄别其贤者用之,不没其能,乃所以睦族也。”出知陈州陈方饥视事三日擅发钱粟以贷监司绳之急即自劾诏原之是岁大熟所贷悉还神宗即位,复为翰林学士。轼得罪,下台狱,索与镇往来书文甚急,犹上书论救。哲宗立,拜端明殿学士。镇雅不欲起,固辞。诏赐以龙茶,存劳甚渥。复告老,以银青光禄大夫再致仕。薨,年八十一,谥曰忠文。镇清白坦夷,临大节,决大议,色和而语壮,虽在万乘前,无所屈。笃于行义,遇人必以诚,乡人有不克婚葬者,辄为主之。少受学于乡先生庞直温,直温子昉卒于京师,镇娶其女为孙妇,养其妻子终身。契丹、高丽皆传诵其文。少时赋《长啸》,却胡骑,晚使辽,人相目曰:此长啸公也。
(节选自《宋史·范镇传》)
①陛下甄别其贤者用之,不没其能,乃所以睦族也。
②笃于行义,遇人必以诚,乡人有不克婚葬者,辄为主之。
杜建徽,字延光,新登县人。父棱,两浙行军司马、镇海军节度副使。徽少强勇,不与诸弟类。尝于山庄构小茅斋,辄私署军州押衙,纪于栋。乡里见焉惊,因闻于棱。棱亦加责, 徽对曰:“大丈夫何止一军事押衙耶?”始从军,无事人之志。及棱归武肃王① , 乃从父命而尽心于吴越。开平中,与武肃王弟铎率师救姑苏与敌遇因逼河河梁上断乃鞭马径渡及岸马毙遂瘗之号曰马冢至今存焉。徐绾之叛,徽驰自新登,时贼将聚木焚北门,徽使持火钩取其木,先焚之,遂不得聚,贼计遂罢。时有劝王东保会稽,徽按剑曰:“事苟不济,当同死于此。必东渡,亦售命于贼耳。”武肃王纳之。睦州陈询之贰吴越也,王以徽为询姻.娅.,颇疑之,乃使马绰伺其意。徽曰:“陈氏负恩背义,自贻覆族之祸,徽既姻娅 , 义当见疑。然累书以谕之,皇天后土,苟或鉴照,则拔城获书,方明徽心耳。”俄有睦州厅吏来降,持徽所遗书至。武肃王嘉叹久之,赐徽钱一百万。武肃王每会王人,必指之曰:“此杜丞相,今日尘忝②多其力也。”忠献王时,其孙昭达为内衙都监使,盛治第宅,强徽观之,曰:“乳臭儿 不谙事乃尔。”后昭达果以罪诛。及春秋高,尚能骑射。尝击毬于广场,兴酣,有宿中箭镞自臂中飞出,人皆壮之。初,棱将亡,散家财与诸子,惟徽但授一笏。棱曰:“此吾历任所秉者,唯汝能传之。”徽历官自武安都将、国子祭酒 , 至泾源、昭化等军节度使,累官吴越国丞相兼中书令,封郧国公,皆自国初至忠献王以来奏授也。凡子弟孙侄,多连姻公室,朱紫车马充溢门庭,有国以来莫比其盛。卒年八十八,谥曰威烈。
(选自《吴越备史》)
【注】①武肃王:五代十国时期吴越国创建者钱镠。②尘忝:谦词,意为自身才能不足, 有辱于所任职位。
号曰马冢/至今存焉/
B . 与武肃王弟铎/率师救姑苏/与敌遇因逼河/河梁上断/乃鞭马径渡及岸/马毙/遂瘗之/号曰马冢/至今存焉/
C . 与武肃王弟铎率师救姑苏/与敌遇/因逼河/河梁上断/乃鞭马/径渡及岸马毙/遂瘗之/号曰马冢/至今存焉/
D . 与武肃王弟铎/率师救姑苏/与敌遇因逼河/河梁上断/乃鞭马径渡/及岸马毙/遂瘗之/号曰马冢/至今存焉/
①事苟不济,当同死于此。必东渡,亦售命于贼耳。
②尝击毬于广场,兴酣,有宿中箭镞自臂中飞出,人皆壮之。
留侯张良者,其先韩人也。韩破,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 韩报仇,以大父、父五世相韩故。
沛公之从雒阳①南出,良引兵从沛公。沛公欲以兵二万人击秦峣下军,良说曰:“秦兵尚强,未可轻。臣闻其将屠者子,贾竖易动以利。愿沛公且留壁,使人先行,为五万人具食, 益为张旗帜诸山上,为疑兵,令郦食其②持重宝啖秦将。”秦将果畔,欲连和俱西袭咸阳, 沛公欲听之。良曰:“此独其将欲叛耳,恐士卒不从。不从必危,不如因其解击之。”沛公乃引兵击秦军,大破之。遂至咸阳,秦王子婴降沛公。
汉元年正月,(沛公)使请汉中地。项王乃许之。良因说汉王曰:“王何不烧绝所过栈道, 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乃使良还。行,烧绝栈道。项王以此无西忧汉心,而发兵北 击齐。良亡,间行归汉王。至下邑,汉王下马踞鞍而问曰:“吾欲捐关以东等弃之,谁可与 共功者?”良进曰:“九江王黥布,楚枭将,与项王有郤;彭越与齐王田荣反梁地:此两人 可急使。而汉王之将独韩信可属大事,当一面。即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则楚可破也。”然卒 破楚者,此三人力也。
张良多病,未尝特将也。常为画策臣,时时从汉王。汉四年,韩信破齐而欲自立为齐王, 汉王怨。张良说汉王,汉王使良授齐王信印。其秋,汉王追楚至阳夏南,战不利而壁固陵, 诸侯期不至。良说汉王,汉王用其计,诸侯皆至。汉六年正月,封功臣。高.祖.曰:“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自择齐三万户。”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 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户。”乃封张良为留侯。高祖崩.,后八 年卒,谥.为文成侯。
(选自《史记·留侯世家二十五》,有删节)
【注释】①雒阳:洛阳。②郦食其:人名。
①王何不烧绝所过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
②九江王黥布,楚枭将,与项王有郤;彭越与齐王田荣反梁地:此两人可急使。
乐运字承业,南阳清阳人。运少好学,涉猎经史。年十五而江陵灭,随例迁长安。其亲属等多被籍没,运积年为人佣保,皆赎免之。事母及寡嫂甚谨,由是以孝闻。梁故都官郎琅邪王澄美之,次其行事为《孝义传》。性方直,未尝求媚于人。为露门学士。前后犯颜屡谏武帝,多被纳用。建德二年除万年县丞抑挫豪右号称强直武帝嘉之特许通籍事有不便于时者令巨细奏闻。
武帝尝幸同州,召运赴行在所。既至,谓曰:“卿言太子如何人?”运曰:“中人也。”时齐王宪以下并在帝侧,帝顾谓宪等曰:“百官佞我,皆云太子聪明容智,唯运云中人,方验运之忠直耳。”于是因问运中人之状。运对曰:“班固以齐桓公为中人,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与为善,亦可与为恶也。”帝曰:“我知之矣。”遂妙选宫官以匡弼之。
及武帝崩,宣帝嗣位,葬讫,诏天下公除。运上疏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先王制礼,安可诬之。”书奏,帝不纳。自是德政不修,而昏暴滋甚。运乃舆榇诣朝堂,陈帝八失。帝大怒,将戮之。内史元严谏,因而获免。翌日,帝颇感悟,召运谓之曰:“朕昨夜思卿所奏,实是忠臣。”乃赐御食以赏之。朝之公卿,初见帝甚怒,莫不为运寒心。后见获赏,又皆相贺,以为幸免兽口。
内史郑译尝以私事请托,运不之许,因此衔之。及隋文帝为丞相,译为长史,遂左迁运为广州滍阳令。开皇五年,转毛州高唐令。频历二县,并有声绩。运常愿处一谏官,从容讽议,而性讦直,为人所排抵,遂不被任用。乃发愤录夏、殷以来谏争事,集而部之,名曰《谏苑》。奏上之,隋文帝览而嘉焉。
(选自《北史·乐运传》,有删改)
①及武帝崩,宣帝嗣位,葬讫,诏天下公除。
②运常愿处一谏官,从容讽议,而性讦直,为人所排抵,遂不被任用。
徙 戎 论
(西晋)江统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
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于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于白登,孝文军于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此其已然之效也。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左右议以不臣。
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襄公要秦,遽兴.姜戎。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饶,亩号一钟,百姓谣咏其殷实,帝王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至于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
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著先零、罕并、析支之地;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著阴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
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庙胜远图,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夏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
(选自《晋书•江统传》,有删改)
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①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左右议以不臣。
②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
熟观鹿门之文及鹿门与人论文之书门庭路径与鄙意殊有契合虽中间小小异同异日当自融释不待喋喋也至如鹿门所疑于我本是欲工文字之人,而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此则有说。其不语人以求工文字者,非谓一切抹杀,以文字绝不足为也;盖谓学者先务,有源委本末之别耳。今有两人,其一人心地超然,所谓具千古只眼人也,即使未尝操纸笔呻吟,学为文章,但直抒胸臆,信手写出,如写家书,虽或疏卤,然绝无烟火酸馅习气,便是宇宙间一样绝好文字;其一人犹然尘中人也,虽其颛颛学为文章,其于所谓绳墨布置,则尽是矣,然翻来覆去,不过是几句婆子舌头语,文虽工而不免为下格。即如以诗为喻,陶彭泽未尝较声律、雕句文,但信手写出,便是宇宙间第一等好诗。何则?其本色高也。自有诗以来,其较声律、雕句文、用心最苦而立说最严者,无如沈约,苦却一生精力,使人读其诗,只见其细缚龌龊,满卷累牍,竟不曾道出一两句好话。何则?其本色卑也。且夫两汉而下,文之不如古者,岂其所谓绳墨转折之精之不尽如哉?秦汉以前,儒家者有儒家本色,至如老庄家有老庄本色,纵横家有纵横本色,名家、墨家、阴阳家皆有本色。虽其为术也驳,而莫不皆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是以老家必不肯剿儒家之说,纵横家必不肯借墨家之谈,各自其本色而鸣之为言。其所言者,其本色也。是以精光注焉,而其言遂不泯于世。唐宋而下,文人莫不语性命、谈治道,满纸炫然,一切自托于儒家。然非其涵养畜聚之素,盖头窃尾,如贫人借富人之衣,庄农作大贾之饰,极力装做,丑态尽露。是以精光枵焉,而其言遂不久湮废。然则秦汉而上,虽其老墨名法杂家之说而犹传,今诸子之书是也。唐宋而下,虽其一切语性命、谈治道之说而亦不传,欧阳永叔所见唐四库书目百不存一焉者是也。后之文人,欲以立言为不朽计者,可以知所用心矣。
(节选自唐顺之《与茅鹿门主事书》)
①文之不如古者,岂其所谓绳墨转折之精之不尽如哉?
②虽其为术也驳,而莫不皆有一段千古不可磨灭之见。
魏征,字玄成,魏州曲城人。少孤,落魄,弃资产不营,有大志,通贯书术。隋乱武阳郡丞元宝藏举兵应李密以征典书檄密得宝藏书辄称善既闻征所为促召之征进十策说密不能用后从密来京师,久之未知名。自请安辑山东,乃擢秘书丞,驰驿至黎阳。会窦建德陷黎阳,获征,伪拜起居舍人。建德败,与裴矩走入关,隐太子引为洗马。征见秦王功高,阴劝太子早为计。太子败 , 王责谓曰:“尔阋吾兄弟,奈何?”答曰:“太子蚤从征言,不死今日之祸。”王器其直,无恨意。即位,拜谏议大夫,封钜鹿县男。当是时,河北州县素事隐、巢者不自安,往往曹伏思乱。征白太宗曰:“不示至公,祸不可解。”帝曰:“尔行安喻河北。”使还,帝悦,日益亲,或引至卧内,访天下事。征亦自以不世遇,乃展尽底蕴无所隐,凡二百余奏,无不剀切当帝心者。由是拜尚书右丞,兼谏议大夫。左右有毁征阿党亲戚者,帝使温彦博按讯,非是。因问:“为君者何道而明,何失而暗?”征曰:“君所以明,兼听也;所以暗,偏信也。秦二世隐藏其身,以信赵高,天下溃叛而不得闻;梁武帝信朱异【注】 , 侯景向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贼遍天下而不得闻。故曰,君能兼听,则奸人不得壅蔽,而下情通矣。”郑仁基息女美而才,皇后建请为充华,典册具。或言许聘矣。征谏曰:“陛下处台榭,则欲民有栋宇;食膏粱,则欲民有饱适;顾嫔御,则欲民有室家。今郑已约昏,陛下取之,岂为人父母意!”帝痛自咎,即诏停册。七年,为侍中。后幸洛阳,次昭仁宫,多所谴责。征曰:“隋惟责不献食,或供奉不精,为此无限,而至于亡。故天命陛下代之,正当兢惧戒约,奈何令人悔为不奢?若以为足,今不啻足矣;以为不足,万此宁有足邪?”帝惊曰:“非公不闻此言。”十七年,疾甚。征亡,帝思不已,登凌烟阁观画像,赋诗悼痛。
(节选自《新唐书•列传二十二》,有删减)
【注释】朱异:朱异深得梁武帝信任,擅自把关于魏国降将侯景叛乱的奏折扣押,未上报朝廷。
①答曰:“太子蚤从征言,不死今日之祸。”王器其直,无恨意。
②使还,帝悦,日益亲,或引至卧内,访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