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泂字溉之,滕州人。生有异质,始从学,即颖悟强记。作为文辞,如宿习者。姚燧以文章负大名,一见其文,深叹异之,力荐于朝,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未几,以亲老,就养江南。久之,辟中书掾,非其志也。及考除集贤院都事,转太常博士。拜住为丞相,闻泂名,擢监修国史长史,历秘书监著作郎、太常礼仪院经历。泰定初,除翰林待制,以亲丧未克葬,辞而归。天历初,复以待制召。于是文宗方开奎章阁延天下知名士充学士员泂数进见奏对称旨超迁翰林直学士俄特授奎章阁承制学士。泂既为帝所知遇,乃著书曰《辅治篇》以进,文宗嘉纳之。朝廷有大议,必使与焉。会诏修《经世大典》,泂方卧疾,即强起,曰:“此大制作也,吾其可以不预!”力疾同修。书成,既进奏,旋谒告以归。复除翰林直学士,遣使召之,竟以疾不能起。
泂骨骼清峻,神情开朗,秀眉疏髯,目莹如电,颜面如冰玉,而唇如渥丹然,峨冠褒衣,望之者疑为神仙中人也。其为文章,奋笔挥洒,迅飞疾动,汩汩滔滔,思态叠出,纵横奇变,若纷错而有条理,意之所至,臻极神妙。泂每以李太白自似,当世亦以是许之。尝游匡庐、王屋、少室诸山,留连久乃去,人莫测其意也。侨居济南,有湖山花竹之胜,作亭曰天心水面,文宗尝敕虞集制文以记之。泂尤善书,自篆、隶、草、真皆精诣,为世所珍爱。卒年五十九。有文集四十卷。
《元史·列传七十》
①姚燧以文章负大名,一见其文,深叹异之,力荐于朝,授翰林国史院编修官。
②复除翰林直学士,遣使召之,竟以疾不能起。
黄师雍,字子敬,福州人,宝庆二年,举进士。诏为楚州官属,出盗贼白刃之冲,不畏不慑。李全反状已露,师雍密结都统时青图之,谋泄,全杀青,师雍不为动,全亦不加害。秩满,朝议褒异,师雍耻出史弥远门,不往见之。调婺州教授,学政一以吕祖谦为法。李宗勉、赵必愿、赵汝谈皆荐之。师雍慕徐侨有清望,欲谒之,会其有召命,师雍曰:“今不可往也。”侨闻而贤之,至阙,以其学最闻,宗勉在政府,力言于丞相乔行简,行简已许以朝除。师雍以书见行简,劝其归老,行简不悦,宗勉之请遂格。行简罢,宗勉与史嵩之入相,召师雍审察,将至而宗勉卒,嵩之延师雍,密示相亲意。师雍不领。嵩之独相,权势浸盛,上下惧祸,未有发其奸者。博士刘应起首疏论嵩之,帝感悟,思逐嵩之。师雍拜监察御史,首疏削金渊秩,迭外居住。嵩之终丧师雍上疏论列帝即其日诏勒令致仕刘克庄封还诏书乞子嵩之以贴职如宰臣去国故事遂得观文殿学士致仕 , 师雍遂劾克庄临事失身犯义,免所居官,从之。师雍与丞相郑清之故同舍,然以劾刘用行,魏岘皆清之亲故,清之不乐。清之犹冀师雍少贬,师雍曰:“吾欲为全人。”终不屈。数月,周坦卒劾师雍及高斯得俱罢。久之,以直宝文阁奉祠,陈垓又嗾同列寝之。清之卒,起师雍为左史,既而迁礼部侍郎,命下而卒于江西官舍。师雍简淡寡欲,靖厚有守,言若不出口,而于邪正之辨甚明,视外物轻甚,故博采公论,当官而行,爱护名节,无愧师友云。
(节选自《宋史·黄师雍传》有删改)
①师雍以书见行简,劝其归老,行简不悦,宗勉之请遂格。
②师雍遂劾克庄临事失身犯义,免所居官,从之。
直秘阁林公行状
刘克庄
公讳瑑,字景良,世为福清人,少入太学 , 与兄靖安令君璟同中淳熙十一年进士第。教授鄂州,旧例从州家丐猪羊税钱助养士,公曰:“是不可愧耶?”谢不取,节缩浮费,更有余力增田。
丁母优,服阕 , 差两浙转运司公事,秩满,得旨待掌故阕,执政面谕欲越次先除,公谢不愿。既归,四年不通问,执政怒,超用他人。久之,除主管史部架阁文字。
轮对,历疏庙堂除授,宫掖请谒之弊,且言:“臣待罪班行,更化前后皆所目击,不知今日立政用人其尽出于公乎,抑犹未免于私乎,其视前日有以异乎,抑无以大相远乎。臣现今世自上至下,由内达外,苟可遂私,靡所不至,良由陛下真诚有余,刚断不足,名为更化而实未尝更化,始欲善治而终不可善治。”别札曰:“民生憔悴极矣,散内帑之储,省掖庭之费,裁横恩滥赏以裕民,可乎?”宁宗嘉纳。
请外,出知兴化军。世史所谓操切之术一不用,专以教化俯循为主,比去,不刑一人。崔科至宽,县令不识诃问,细民不识追呼。又取三县夏税一钱至六十钱户全蠲之,第三至第五等户减半,第一第二等户减三之一,寺院减五之一,于未催之前预为约束,民被实惠。
差知全州,下车甫两月,除提点广西刑狱,足疾,力辞新命。全人闻公当去,皆嗟惜。一日有峒徭数辈黧老造廷云云公使译其语曰好知州难得愿公奏天子匆去公慰谕遣之。
公学贯千载,文章典丽,顾不肯以文名,手稿皆焚弃。自奉至薄,笥无新衣,庖无盛馔,特喜施予,族戚蒙赖,晚食祠禄,岁取百千别贮之,五载得千缗。置义田百斛以赡贫宗。
公素清约,视荣利如粪土。历二郡,生业不长尺寸,居室苟完,无广厦突兀之想,田园仅足,无牙筹算计之入。宅前篱落略成门径,舍后花木粗分行列。公处之怡然,万钟五鼎不能与易也。
(选自《全宋文》,有删改)
①公学贯千载,文章典丽,顾不肯以文名,手稿皆焚弃。
②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欧阳修《伶官传序》)
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选自《道德经》)
袁继咸,字季通,宜春人。天启五年进士。
七年春,擢山西提学佥事。未行,总理户、工二部中官张彝宪有朝觐官赍册之奏。继咸疏论之,谓:“此令行上自藩臬下至守令莫不次第参谒屏息低眉跪拜于中官之座率天下为无耻事大不便。”彝宪大恚,与继咸互讦奏。帝不听,乃孑身赴任。
十年,除湖广参议,分守武昌。以兵捣江贼巢兴国、大冶山中,擒贼首吕瘦子,降其党千余人。诏兼佥事,分巡武昌、黄州。击退贼老回回、革里眼等七大部于黄陂、黄安,筑黄冈城六千余丈。
十五年,贼已陷武昌,左良玉拥兵东下。继咸遇良玉于芜湖,激以忠义。良玉即还,恢复武昌。廷议吕大器来代,继咸仍督屯政。大器、良玉不协,长沙、袁州俱陷,仍推继咸代之。甫抵镇而京师陷。
福王立南都,颁诏武昌,良玉不拜诏。继咸致书言伦序正,良玉乃拜受诏。继咸入朝,高杰新封兴平伯。继咸曰:“封爵以劝有功。无功而封,有功者不劝。跋扈而封,跋扈愈多。”许之。因赴阁责可法不当封杰,士英嗛之。继咸既与士英隙,所奏悉停寝。
明年正月,继咸言:“省土木之功,节浮淫之费。戒谕臣工,后私斗而急公仇。请再下宽大之诏,解圜扉疑入之囚,断草野株连之案。”王降旨俞其言。
江东人乃由是交口言继咸、良玉倡和,胁制朝廷。会都下又有伪太子之事,良玉争不得,遂与士英辈有隙。继咸疏言:“太子真伪,非臣所能悬揣。真则望行良玉言,伪则不妨从容审处,多召东宫旧臣辨识,以解中外之疑。”疏未达,良玉已反。
继咸归,集诸将,遂约与俱拒守。继咸劝梦庚旋师,不听。继咸已为效忠绐赴其军。至明年三月,终不屈,乃杀之。
(节选自《明史·袁继咸传》)
①大器、良玉不协,长沙、袁州俱陷,仍推继咸代之。甫抵镇而京师陷。
②因赴阁责可法不当封杰,士英嗛之。继咸既与士英隙,所奏悉停寝。
黎士弘,字媿曾。少读书山中二十年,笃于孝友。顺治十一年,举顺天乡试,授江西广信府推官。锄强纠贪,奸宄敛戢。理谳牍,脱无罪数百人,时为语曰:“遇黎则生。”署玉山县事,兵后城中草三尺,不辨街巷,居民才三十二家。士弘立学建治,招集流亡,垦田定赋,民复旧业。裁缺,改授永新知县。政清狱简,与民休息。甲诉乙悔婚伪为卷为证擘视卷轴竹犹青笑诘之曰若订婚三载卷轴竹色犹新此非临讼伪造者乎甲乃服罪县吏左梅伯有叔富而无子,梅伯纠贼劫杀之,获贼而梅伯逃。士弘抵任,叔妻哭诉,阴迹梅伯匿安福势宦家,故缓词曰:“此旧事。前官不了,余安能按之?”数月,梅伯归,叔妻复诉,置不问。梅伯且出收叔遗产,叔妻号于庭曰:“公号廉明,今宽杀人者罪,且占寡妇田,何得为廉明!”阳怒,批其牍曰:“止问田土,不问人命。”梅伯益自得,赴县诉理,乃笑谓曰:“候汝三载矣!”梅伯遂伏法。其善断狱多类此。考最,擢陕西甘州同知。复考最,擢江南常州知府。王辅臣叛,河东失守。士弘以兵集当谋帅,言于巡抚,谓:“恢复河东,非用河西兵不可;用河西兵,非提督张勇不可。”疏入,授勇靖逆将军,节制诸镇。复兰州,士弘赞画功为多。署甘肃按察使,按失守官吏罪,务平允。调宁夏道。严守御,安反侧,免卫所逋粮七万五千石。康熙十六年,寇平,以功进布政使参议。母老乞归,家居几三十年。卒,年八十。士弘备兵甘山时,取晋辛宪英语:“军旅之间可以济者,惟仁与恕。”因以名其堂。
(节选自《清史稿·黎士弘传》)
①署玉山县事,兵后城中草三尺,不辨街巷,居民才三十二家。
②阴迹梅伯匿安福势宦家,故缓词曰:“此旧事。前官不了,余安能按之?”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孟子对曰:“杀人以梃①与刃,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 , 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
梁惠王曰:“晋国②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壹洒之,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③ , 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
“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选自《孟子·梁惠王上》)
【注释】①梃:木棒。②晋国:魏原属晋,所以梁惠王自称晋国。③耨:锄草。
①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
②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
滕元发,初名甫,字达道,东阳人。性豪隽慷慨,不拘小节。九岁能赋诗,范仲淹见而奇之。举进士,廷试第三,授大理评事、通判湖州。孙沔守杭,见而异之,曰:“奇才也,后当为贤将。”授以治剧守边之略。
召试,为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进知制诰、知谏院。神宗即位,召问治乱之道,神宗曰:“卿知君子小人之党乎?”曰:“君子无党,辟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朝廷无朋党,虽中主可以济;不然,虽上圣亦殆。”神宗以为名言。知谏院。御史中丞王陶论宰相不押班为跋扈,神宗以问元发,元发曰:“宰相固有罪,然以为跋扈,则臣以为欺天陷人矣。”拜御史中丞。宰相以其子判鼓院,谏官谓不可。神宗曰:“鼓院传达而已,何与于事。”元发曰:“人有诉宰相,使其子达之,可乎?”神宗悟,为罢之。
京师郡国地震,元发上疏指陈致灾之由,大臣不悦,出知秦州。神宗曰:“秦州,非朕意也。”留不遣。馆伴契丹使杨兴公,开怀与之语,兴公感动,将去,泣之而别。河北地大震,命元发为安抚使。时城舍多圮,吏民惧压,皆幄寝茇(在草间住宿)舍,元发独处屋下,曰:“屋摧民死,吾当以身同之。”瘗死食饥,除田租,修堤障,察贪残,督盗贼,北道遂安。
除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民王颖有金为邻妇所隐阅数尹不获直颖愤而致伛扶杖诉于庭元发一问得实反其金颖投杖仰谢失伛所在。
元发在神宗前论事,如家人父子,言无文饰,洞见肝鬲。神宗知其诚荩,事无巨细,人无亲疏,辄皆问之。元发随事解答,不少嫌隐。王安石方立新法,天下汹话,恐元发有言,神宗信之也,因事,出知郓州。历青州、应天府、齐、邓州,会妇党[注]李逄为逆,或因以挤之,黜为池州,未行,改安州。流落且十岁,犹以前过贬居筠州。或以为复有后命,元发谈笑自若,曰:“天知吾直,上知吾忠,吾何忧哉。”遂上章自讼 , 有曰:“乐羊无功,谤书满箧;即墨何罪,毁言日闻。”神宗览之恻然,即以为湖州。哲宗登位,知郓州。学生食不给,民有争公田二十年不决者,元发曰:“学无食而以良田饱顽民乎?”乃请以为学田,遂绝其讼。时淮南、京东饥,元发虑流民且至,将蒸为疠疫。先度城外废营地,召谕富室,使出力为席屋 , 一夕成二千五百间,井灶器用皆具。民至如归,所全活五万。徙真定,又徙太原。
元发治边凛然,威行西北,号称名帅。河东十二将,其八以备西边,分半番休。元发至之八月,边遽来告,请八将皆防秋。元发曰:“夏若并兵犯我,虽八将不敌;若其不来,四将足矣。”卒遣更休。防秋将惧,扣阁争之。元发指其颈曰:“吾已舍此矣,头可斩,兵不可出。”是岁,塞上无风尘警,诏以四砦赐夏人,夏既得砦,又欲以绥德城为说,画境出二十里外。元发曰:“是一举而失百里,必不可。”九上章争之。
以老力求淮南,乃为龙图阁学士,复知扬州,未至而卒,年七十一,赠左银青光禄大夫,谥日章敏。
(选自《宋史•列传第九十一》,有删改)
【注】妇党:妻子的亲族。
民王颖有金为邻妇所隐阅数尹不获直颖愤而致伛扶杖诉于庭元发一问得实反其金颖投杖仰谢失伛所在
①君子无党,辟之草木,绸缪相附者必蔓草,非松柏也。
②先度城外废营地,召谕富室,使出力为席屋。
晋侯、秦伯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函陵,秦军氾南。
佚之狐言于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夜缒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行李之往来,共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朝济而夕设版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子犯请击之,公曰:“不可。微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不知;以乱易整,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选自《左传》)
①夜缒而出,见秦伯 ②焉用亡郑以陪
③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 ④是寡人之过也
⑤因人之力而敝之 ⑥失其所与 , 不
现在数百万人民解放军的野战军已经打到接近台湾、广东、广西、贵州、四川和新疆的地区去了,中国人民的大多数已经获得了解放。在三年多的时间内,全国人民团结起来,援助人民解放军,反对了自己的敌人,取得了基本的胜利。在这个基础上,召开了今天的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王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王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
(节选自《鸿门宴》)
①项王、项伯东向坐
②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
③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
④项王未有以应,曰:“坐。”
⑤项王按剑而跻曰:“客何为者?”
⑥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
(一)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选自《谏太宗十思疏》)
(二)
上问侍臣:“创业与守成孰难?”房玄龄曰:“草昧之初,与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创业难矣!”魏征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守成难矣!”上曰:“玄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征与吾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方当与诸公慎之。”玄龄等拜曰:“陛下及此言,四海之福也。”
(选自《资治通鉴·唐纪》
(三)
贞观十一年,太宗谓魏征曰:“比来所行得失政化,何如往前?”对曰:“若恩威所加,远夷朝贡,比于贞观之始,不可等级而言。若德义潜通,民心悦服,比于贞观之初,相去又甚远。”太宗曰:“远夷来服,应由德义所加。往前功业,何因益大?”征曰:“昔者四方未定,常以德义为心。旋以海内无虞,渐加骄奢自溢。所以功业虽盛,终不如往初。”太宗又曰:“所行比往前何为异?”征曰:“贞观之初,恐人不言,导之使谏。三年已后,见人谏,悦而从之。一二年来,不悦人谏,虽黾勉听受,而意终不平,谅有难色。”太宗曰:“诚如公言非公无能道此者人皆苦不自觉公向未道时都自谓所行不变及见公论说过失堪惊。公但存此心,朕终不违公语。”
(选自《贞观政要·论纳谏第五》
①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
②草昧之初,与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创业难矣!
杨震字伯起,弘农华阴人也。八世祖喜,高祖时有功,封赤泉侯。高祖敞,昭帝时为丞相,封安平侯。父宝,习《欧阳尚书》。哀、平之世,隐居教授。居摄二年,与两龚、蒋诩俱征,遂遁逃,不知所处。光武高其节。建武中,公车特征,老病不到,卒于家。
震少好学,受《欧阳尚书》于太常桓郁,明经博览,无不穷究。诸儒为之语曰:“关西孔子杨伯起。”常客居于湖,不答州郡礼命数十年,众人谓之晚暮,而震志愈笃。后有冠雀衔三鳝鱼,飞集讲堂前,都讲取鱼进曰:“蛇鳝者,卿大夫服之象也。数三者,法三台也。先生自此升矣。”年五十,乃始仕州郡。
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之,举茂才,四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涿郡太守。性公廉,不受私谒。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不肯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
元初四年,征入为太仆 , 迁太常。先是博士选举多不以实,震举荐明经名士陈留杨伦等,显传学业,诸儒称之。
(选自《后汉书·杨震列传》)
①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
②大将军邓骘闻其贤而辟之,举茂才,四迁荆州刺史、东莱太守。
平阳侯曹参者,沛人也。项籍已死,天下定,汉王为皇帝。高帝以长子肥为齐王,而以参为齐相国。以高祖六年赐爵列侯,与诸侯剖符 , 世世勿绝。以齐相国击陈豨将张春军,破之。黥布反,参以齐相国从悼惠王将兵车骑十二万人,与高祖会击黥布军,大破之。孝惠帝元年,除诸侯相国法,更以参为齐丞相。参之相齐,齐七十城。天下初定,悼惠王富于春秋 , 参尽召长老诸生,问所以安集百姓,如齐故诸儒以百数,言人人殊,参未知所定。闻胶西有盖公,善治黄老言,使人厚币请之。既见盖公,盖公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推此类具言之。参于是避正堂,舍盖公焉。惠帝二年,萧何卒。参闻之,告舍人趣治行,“吾将入相”。居无何,使者果召参。参始微时,与萧何善;及为将相,有卻。至何且死,所推贤唯参。参代何为汉相国,举事无所变更,一遵萧何约束。择郡国吏木诎于文辞重厚长者即召除为丞相史吏之言文刻深欲务声名者辄斥去之。日夜饮醇酒。卿大夫已下吏及宾客见参不事事,来者皆欲有言。至者,参辄饮以醇酒,间之,欲有所言,复饮之,醉而后去,终莫得开说,以为常。相舍后园近吏舍,吏舍日饮歌呼。从吏恶之,无如之何,乃请参游园中,闻吏醉歌呼,从吏幸相国召按之,乃反取酒张坐饮,亦歌呼与相应和。参见人之有细过,专掩匿覆盖之,府中无事。太史公曰:曹相国参攻城野战之功所以能多若此者,以与淮阴侯俱。及信已灭,而列侯成功,唯独参擅其名。参为汉相国,清静极言合道。然百姓离秦之酷后,参与休息无为,故天下俱称其美矣。
(选自《史记•曾相国世家》,有删改)
①从吏幸相国召按之,乃反取酒张坐饮,亦歌呼与相应和。
②及信已灭,而列侯成功,唯独参擅其名。
贾鲁,字友恒,河东高平人。会诏修辽、金、宋三史,召鲁为《宋史》局官,书成,选鲁燕南山东道奉使宣抚幕官。考绩居最,迁中书省检校官。上言“十八河仓,近岁沦没官司粮百三十万斛。其弊由富民兼并,贫民流亡,宜合先正经界。然事体重大,非处置尽善,不可轻发。”书累数万言,切中其弊。至正四年,河决白茅堤又决金提并河郡邑民居昏垫壮者流离帝甚患之遣使体验仍督大臣访求治河方略特命鲁行都水监。鲁循行河道,考察地形,往复数千里,备得要害,为图上进二策:其一,议修筑北堤,以制横溃,则用工省;其一,议疏塞并举,疏新堵旧,议未及竟。
九年,太傅、右丞相脱脱复相,论及河决,思拯民艰,以塞诏旨,乃集廷臣群议,言人人殊。鲁昌言:“河必当治。复以前二策进,丞相取其后策,与鲁定议,且以其事属鲁。鲁固辞,丞相曰:“此事非子不可。”乃入奏大称帝旨。十一年四月,命鲁以工部尚书、总治河防使,进秩二品,领河南、北诸路军民,发汴梁、大名十有三路民一十五万,庐州等戍十有八翼军二万供役,一切从事大小军民官,咸票节度,便宜兴塔。是月鸠工,七月凿河成,八月决水故河,九月舟楫通,十一月诸埽诸堤成,水土工毕,河复故道,事见《河渠志》。帝遣使报祭河伯 , 召鲁还京师,鲁以《河平图》献。帝适览台臣奏疏,请褒脱脱治河之绩,次论鲁功,超拜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赏赉金帛。敕翰林丞旨欧阳玄制《河平碑》,以族脱脱劳绩,具载鲁功,且宣付史馆,并赠鲁先臣三世。
(选自《元史·列传第七十四》,有删改)
①论及河决,思拯民艰,以塞诏旨,乃集廷臣群议,言人人殊。
②是月鸠工,七月凿河成,八月决水故河,九月舟楫通。
陶潜,字渊明,浔阳柴桑人也。曾祖侃,晋大司马。潜少有高趣,博学,善属文;颖脱不群任真自得。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时人谓之实录。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赢疾。江州刺史檀道济往候之,偃卧瘠馁有日矣。道济谓曰:“贤者处世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对曰:“潜也何敢望贤?志不及也。”道济馈以梁肉,麾而去之。复为镇军、建威参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公田悉令吏种秫,曰:“吾常得醉于酒,足矣。”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岁终,会郡遣督邮至县,请曰:“应束带见之。”渊明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解绶去职,赋《归去来兮辞》。义熙末,征著作郎,不就。江州刺史王弘欲识之,不能致也。潜尝往庐山,弘命潜故人庞通之赍酒具,于半道栗①里要之。潜有脚疾,使一门生二儿攀篮舆,既至,欣然便共饮酌。俄顷弘至,亦无忤也。先是,颜延之为刘柳后军功曹,在浔阳,与潜情款,后为始安郡,经过浔阳,日日造潜。每往,必酣饮致醉。弘欲邀延之坐,弥日不得。延之临去,留二万钱与潜;潜悉遣送酒家,稍就取酒。尝九月九日无酒,出宅边菊丛中坐,久之,满手把菊。忽值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归。潜不解音律,而畜素琴一张,无弦,每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
元嘉四年,将复征命,会卒,时年六十三。谥号靖节先生。
(选自宋本《陶潜集》)
【注释】①栗里:地名。
①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
②潜尝往庐山,弘命潜故人庞通之赍酒具,于半道栗里要之。
阳武人陈平事项羽,殷王反,项羽使平击降之。居无何,汉王攻下殷。项王怒,将诛定殷将吏。平惧,乃封其金与印,使使归项王;而挺身间行,仗剑亡,渡河,归汉王于修武,因魏无知求见汉王。是日,即拜平为都尉,使为参乘 , 典护军。诸将尽讙曰:“大王一日得楚之亡卒,未如其高下,而即与同载,反使监护长者!”汉王闻之,愈益幸平。
汉王谓陈平曰:“天下纷纷,何时定乎?”陈平曰:“项王骨鲠之臣,亚父、钟离昧、龙且,周殷之属,不过数人耳。大王诚能捐数万斤金,行反间,间其君臣,以疑其心;项王为人,意忌信谗,必内相诛,汉因举兵而攻之,破楚必矣。”汉王曰:“善!”乃出黄金四万斤与平,态所为,不问其出入。平多以金纵反间于楚军,宣言:“诸将钟离昧等为项王将,功多矣,然而终不得裂地而王,欲与汉为一,以灭项氏而分王其地。”项王果意不信钟离昧等。
夏,四月,楚围汉王于荥阳,急;汉王请和,割荥阳以西者为汉。亚父劝羽急攻荥阳;汉王患之。项羽使使至汉,陈平使为大牢具。举进见楚使即佯惊曰吾以为亚父使乃项王使复持去更以恶草具进楚使。楚使归,具以报项王,项王果大疑亚父。亚父欲急攻下荥阳城,项王不信,不肯听。亚父闻项王疑之,乃怒曰:“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愿赐骸骨归!”未至彭城,疽发背而死。
五月,将军纪信言于汉王曰:“事急矣!臣请诳楚,王可以间出。”于是陈平夜出女子东门ニ千余人,楚因四面击之。纪信乃乘王车,黄屋,左量,曰:“食尽,汉王降。”楚皆呼万岁,之城东观。以故汉王得与数十骑出西门遁去,令韩王信与周苛、魏約、枞公守荥阳。羽见纪信,问:“汉王安在?”曰:“已出去矣。”羽烧杀信。
项羽自知少助;食尽,韩信又进兵击楚,羽患之。汉遣候公说羽请太公。羽乃与汉约,中分天下,割洪沟以西为汉,以东为楚。九月,楚归太公、吕后,引兵解而东归,汉王欲西归,张良、陈平说曰:“汉有天下太半,而诸侯皆附;楚兵疲食尽,此天亡之时也。今释弗击,此所谓养虎自遗患也。”汉王从之。
五年冬,十月,汉王追项羽至固陵,与齐王信、魏相国越期会击楚;信、越不至,楚击汉军,大破之。汉王复坚壁自守,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奈何?”对曰:“楚兵且破,二人未有分地,其不至国宜。君王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齐王信之立,非君王意,信亦不自坚;彭越本定梁地,始,君王以魏豹故拜越为相国,今豹死,越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取睢阳以北至谷城皆以王彭越,从陈以东傅海与齐王信。信家在楚,其意欲复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许两人,使各自为战,则楚易破也。”汉王从之。于是韩信、彭越皆引兵来。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高祖灭楚》,有删改)
①大王诚能捐数万斤金,行反间,间其君臣,以疑其心。
②楚兵且破,二人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王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
魏文帝黄初四年春三月,汉主病笃,命丞相亮辅太子。谓亮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五月,太子禅即位,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亮将入寇,与群下谋之。丞相司马魏延曰:“闻夏侯楙主婿也怯而无谋今假延精兵五千直从褒中出当子午而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楙闻延奄至必弃城逃走 横门①邸阁与散民之谷,足周食也。如此则一举而咸阳以西可定矣。”亮以为此危计,不如安从坦道,可以平取陇右,十全必克而无虞,故不用延计。始,亮使赵云、邓芝为疑兵据箕谷,而身率大军攻祁山,戎陈整齐,号令明肃。魏以汉昭烈②既死,是以略无备豫,而卒闻亮出,朝野恐惧。初,越巂太守马谡,才器过人,好论军计,亮深加器异。汉昭烈临终谓亮曰:“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君其察之。”亮犹谓不然,及出军祁山,以谡督诸军在前,与张郃战于街亭。谡违亮节度,举措烦扰,舍水上山,不下据城。郃绝其汲道,大破之,士卒离散。亮乃收谡下狱,杀之。亮自临祭,为之流涕。蒋琬谓亮曰:“昔楚杀得臣③,文公④喜可知也。天下未定而戮智计之士,岂不惜乎!”亮流涕曰:“孙武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是以杨干乱法,魏绛戮其仆。四海分裂,兵交方始,若复废法,何用讨贼邪!”……是时,赵云、邓芝兵亦败于箕谷。或劝亮更发兵者,亮曰:“大军在祁山、箕谷,皆多于贼,而不破贼,乃为贼所破,此病不在兵少也,在一人耳。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校变通之道于将来。若不能然者,虽兵多何益?自今已后,诸有忠虑于国,但勤攻吾之阙,则事可定,贼可死,功可跷足而待矣。”于是考微劳,甄壮烈,引咎责躬,布所失于境内,厉兵讲武,以为后图,戎士简练,民忘其败矣。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诸葛亮出师》,有删改)
【注释】①横门:长安城北西侧第一门。②汉昭烈:指刘备。③得臣:春秋楚人。曾率楚军围宋,与救宋之晋、齐、秦联军战于城濮,楚军溃败,被楚成王赐死。④文公:名重耳,春秋时晋国国君。
①魏以汉昭烈既死,是以略无备豫,而卒闻亮出,朝野恐惧。
②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校变通之道于将来。
张宪,字允中,晋阳人,世以军功为牙校。宪始童丱 , 喜儒学,励志横经,不舍昼夜。太原地雄边服,人多尚武,耻于学业,惟宪与里人药纵之精力游学,弱冠尽通诸经,尤精《左传》。尝袖行所业,谒判官李袭吉,一见欣叹。既辞,谓宪曰:“子勉之,将来必成佳器。”石州刺史杨守业喜聚书,以家书示之,闻见日博。庄宗为行军司马,广延髦俊,素知宪名,令朱守殷赍书币延之。岁余释褐交城令,秩满,庄宗嗣世,补太原府司录参军。时霸府初开,幕客马郁、王缄,燕中名士,尽与之游。十二年,庄宗平河朔,念藩邸之旧,征赴行台。十三年,授监察,赐绯,暑魏博推官,自是恒簪笔扈从。从讨张文礼,镇州平,授魏、博、镇、冀十郡观察判官,改考功郎中,兼御史中丞,权镇州留事。庄宗即位,诏还魏都,授尚书工部侍郎,充租庸使。宪学识优深,尤精吏道,剖析听断,人不敢欺。初,庄宗行即位之礼,卜鞠场吉,因筑坛于其间,至是诏毁之。宪奏曰:“即位坛是陛下祭接天神受命之所,自风燥雨濡之外,不可辄毁,亦不可修。魏繁阳之坛,汉汜水之坛,到今犹有兆象。存而不毁,古之道也。”即命治之于宫西。数日,未成。会宪以公事获谪,阁门待罪,上怒,戒有司速治行宫之庭,碍事者毕去,竟毁即位坛。宪私谓郭崇韬曰:“不祥之甚,忽其本也。”四年二月,赵在礼入魏州。时宪家属在魏,关东俶扰,在礼善待其家,遣人赍书至太原诱宪。宪斩其使,书不发函而奏。既而明宗为兵众所劫,诸军离散,地远不知事实,或谓宪曰:“蜀军未至,洛阳窘急,总管又失兵权,制在诸军之手,又闻河朔推戴,事若实然,或可济否?”宪曰:“治乱之机,间不容发,以愚所断,事未可知。愚闻药纵之言,总管德量仁厚,素得士心,余勿多言,志此而已。”四月五日,李存渥自洛阳至,口传庄宗命,并无书诏 , 惟云天子授以只箭,传之为信。众心惑之,时事莫测。左右献画曰:“存渥所乘马,已戢其饰,复召人谋事,必行阴祸,因欲据城。宁我负人,宜早为之所,但戮吕、郑二宦,且系存渥,徐观其变,事万全矣。”宪良久曰:“吾本书生,无军功而致身及此,一旦自布衣而纡金紫,向来仕宦非出他门,此画非吾心也。事苟不济,以身徇义。”翌日,符彦超诛吕、郑,军城大乱,燔剽达曙。宪初闻有变出奔沂州既而有司纠其委城之罪四月二十四日赐死于晋阳之千佛院明宗郊礼大赦有司请昭雪从之
(节选自《旧五代史·张宪传》)
①庄宗为行军司马,广延髦俊,素知宪名,令朱守殷赍书币延之。
②宪学识优深,尤精吏道,剖析听断,人不敢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