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扆字君华。太平兴国八年,选尚太宗第四女蔡国公主。雍熙三年,有事北边,元扆表求试剧郡,命知郓州。逾年召入,寻知河阳。还朝,改鄯州观察使。特诏朝会序班次节度使,奉禄赐予悉增之。再知河阳。淳化五年,秋霖河溢,奔注沟洫,城垒将坏,元扆躬涉泥滓,督工补塞。民多构木树杪以避水,元扆命济以舟楫,设饼饵以食。时澶、陕悉罹水灾,元扆所部赖以获安。真宗即位,换安州观察使,俄知澶州。咸平三年,转运使刘锡上其治状,诏书嘉奖,迁宁国军留后、知定州。时王超、王继忠领兵逾唐河,与辽人战,元扆度其必败,乃急发州兵护河桥。既而超辈果败,辽人乘之,至桥,见阵兵甚盛,遂引去。考满,吏民诣阙贡马,疏其善政十事,愿借留树碑,表其德政。诏褒之。属岁旱,吏白召巫以土龙请雨。元扆曰:"巫本妖民,龙止兽也,安能格天?惟精诚可以动天。"乃集道人设坛,洁斋三日,百拜祈祷,澍雨沾洽。景德三年代归,拜武胜军节度。出知潞州。初,并、代、泽、潞皆分辖戍卒,后并于太原。至是以元扆临镇遂分领七州军戎事委元扆专总之东封表求扈从命祀青帝礼毕加检校太傅知徐州大中祥符四年,元扆被疾卒,年五十。赠中书令,谥忠惠。子弟进秩者五人。五年,葬元扆,时上元欲观灯,帝为移次夕。元扆性谨让,在藩镇有忧民心,待宾佐以礼。喜读《春秋左氏》,声色狗马,一不介意。所得禄赐,即给亲族孤贫者。将赴徐州,请对言:“臣族属至多,其堪禄仕者皆为表荐,余皆均奉赡之。”公主有乳媪,得入参宫禁,元扆虑其去后妄有请托,白上拒之。真宗深所嘉叹,于帝婿中独称其贤。及殁,甚悼惜之。
(节选自《宋史·吴元扆传》)
①考满,吏民诣阙贡马,疏其善政十事,愿借留树碑,表其德政。
②臣族属至多,其堪禄仕者皆为表荐,余皆均奉赡之。
李密,字令伯,犍为武阳人也,一名虔。父早亡,母何氏醮。密时年数岁,感恋弥至,烝烝之性,遂以成疾。祖母刘氏,躬自抚养,密奉事以孝谨闻。刘氏有疾,则涕泣侧息,未尝解衣,饮膳汤药必先尝后进。有暇则讲学忘疲,而师事谯周,周门人方之游夏。
少仕蜀,为郎。数使吴,有才辩,吴人称之。蜀平,泰始初,诏征为太子洗马。密以祖母年高,无人奉养,遂不应命。
乃上疏《陈情表》。
帝览之曰:“士之有名,不虚然哉!”乃停召。后刘终,服阕 , 复以洗马征至洛。司空张华问之曰:“安乐公何如? ”密曰:“可次齐桓。”华问其故,对曰:“齐桓得管仲而霸,用竖刁而虫流。安乐公得诸葛亮而抗魏,任黄皓而丧国,是知成败一也。”次问:“孔明言教何碎? ”密曰:“昔舜、禹、皋陶相与语,故得简雅;《大诰》与凡人言,宜碎。孔明与言者无己敌,言教是以碎耳。”华善之。
出为温令,而憎疾从事,尝与人书曰:“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从事白其书司隶,司隶以密在县清慎,弗之劾也。密有才能,常望内转,而朝廷无援,乃迁汉中太守,自以失分怀怨。及赐饯东堂,诏密令赋诗,末章曰:“人亦有言,有因有缘。官无中人,不如归田。明明在上,斯语岂然!”武帝忿之,于是都官从事奏免密官。后卒于家。
(节选自《晋书·李密传》,有删改)
①士之有名,不虚然哉!
②孔明与言者无己敌,言教是以碎耳。
③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逵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逋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于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仕伪朝,历职郎署,本图宦达 , 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岂敢盘桓,有所希冀。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①诏书特下,拜臣郎中 ②寻蒙国恩,除臣洗马
③郡县逼迫,催臣上道 ④州司临门,急于星火
⑤过蒙拔擢,宠命优渥 ⑥本图宦达,不矜名节
①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
②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文震孟,字文起,待诏征明曾孙也。祖圉子博士彭,父卫辉同知元发,并有名行。震盂弱冠举于乡,十赴会试。至天启二年,殿试第一,授修撰。
时魏忠贤渐用事,数斥逐大臣。震盂愤,上《勤政讲学疏》,言:“陛下当大破常格,鼓舞豪杰心。陛下昧爽临朝,寒暑靡辍,政非不勤。然鸿胪引奏,跪拜起立,如傀儡登场已耳。祖宗之朝,君臣相对,如家人父子。咨访军国重事,闾阎隐微,情形毕照。奸诈无所藏,左右近习亦无缘蒙蔽。”疏入,忠贤屏不即奏。乘帝观剧,摘疏中“傀儡登场”语,谓比帝于偶人,不杀无以示天下,帝颔之。一日,讲筵毕,忠贤传旨,廷杖震孟八十,贬秩调外。韩爌力争言官抗疏不纳震孟亦不赴调时顾同寅坐以诗悼熊廷弼为有司缉获波及震孟并斥为民。
崇祯元年以侍读召,充日讲官。震孟在讲筵,最严正。时大臣数逮系,震孟讲《鲁论》,反覆规讽,帝即降旨出尚书乔允升、侍郎胡世赏于狱。帝尝足加于膝,适讲《五子之歌》,至“为人上者,奈何不敬”,以目视帝足。帝即袖掩之,徐为引下。故事,讲筵不列《春秋》,帝以有裨治乱,令择人进讲。震孟,《春秋》名家,为首辅温体仁所忌,隐不举。次辅钱士升指及之,体仁佯惊曰:“几失此人!”遂以其名上。及进讲,果称帝旨。
八年七月,入阁预政。两疏固薛,不许。阁臣被命,即投刺司礼大奄,震孟独否。掌司礼者曹化淳,雅慕震孟,令人辗转道意,卒不往。震孟刚方贞介,有古大臣风,惜三月而斥,未竞其用。归半岁,卒。
(节选自《明史·列传·卷一百三十九》)
①谓比帝于偶人,不杀无以示天下,帝颔之。
②故事,讲筵不列《春秋》,帝以有裨治乱,令择人进讲。
原才
曾国藩
①风俗之厚薄奚自乎?自乎一二人之心之所向而已。民之生,庸弱者戢戢皆是也,有一二贤且智者,则众人君之而受命焉;尤智者,所君尤众焉。此一二人者之心向义,则众人与之赴义;一二人者之心向利,则众人与之赴利。众人所趋,势之所归,虽有大力,莫之敢逆,故曰:“挠万物者,莫疾乎风。”风俗之于人心也,始乎微,而终乎不可御者也。
②先王之治天下,使贤者皆当路在势,其风民也皆以义,故道一而俗同。世教既衰,所谓一二人者不尽在位,彼其心之所向,势不能不腾为口说而播为声气,而众人者势不能不听命而蒸为习尚,于是乎徒党蔚起,而一时之人才出________。有以仁义倡者,其徒党亦死仁义而不顾;有以功利倡者,其徒党亦死功利而不返。水流湿,火就燥,无感不雠① , 所从来久矣。
③今之君子之在势者,辄曰天下无才,彼自尸于高明之地,不克以己之所向,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而翻谢曰:“无才。”谓之不诬可乎?否也。
④十室之邑,有好义之士,其智足以移十人者,必能拔十人中之尤者而材之;其智足以移百人者,必能拔百人中之尤者而材之,然则转移习俗而陶铸一世之人,非特处高明之地者然也,凡一命②以上,皆与有责焉者也。
⑤有国家者得吾说而存之,则将慎择与共天位之人;士大夫得吾说而存之,则将惴惴乎谨其心之所向,恐一不当,以坏风俗而贼人才。循是为之,数十年之后,万一有收其效者乎?非所逆睹已。
【注】①雠:应答,响应。②一命:泛指官职低微。
裴矩,字弘大,河东闻喜人也。矩襁褓而孤,及长好学,颇爱文藻,有智数。高祖为定州总管,召补记室,甚亲敬之。以母忧去职。及受禅,迁给事郎,奏舍人事。炀帝即位,营建东都,矩职修府省,九旬而就。时西域诸蕃,多至张掖,与中国交市。帝令矩掌其事。矩知帝方勤远略,诸商胡至者,矩诱令言其国俗山川险易。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帝大悦,赐物五百段,每日引矩至御坐,亲问西方之事。矩盛言胡中多诸宝物,吐谷浑易可并吞。帝由是甘心,将通西域,四夷经略,咸以委之。转民部侍郎,未视事,迁黄门侍郎。帝复令矩往张掖,引致西蕃,至者十余国。大业三年,帝有事于恒岳,咸来助祭。帝将巡河右,复令矩往敦煌。矩遣使说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啖以厚利,导使入朝。及帝西巡次燕支山高昌王伊吾设等及西蕃胡二十七国谒于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锦罽焚香奏乐歌舞喧噪复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骑乘填咽,周亘数十里,以示中国之盛。帝见而大悦。竟破吐谷浑,拓地数千里,并遣兵戍之。每岁委输巨亿万计,诸蕃慑惧,朝贡相续。帝谓矩有绥怀之略,进位银青光禄大夫。矩素勤谨,未尝忤物,又见天下方乱,恐为身祸,其待遇人,多过其所望,故虽至厮役,皆得其欢心。宇文化及僭帝位,以矩为尚书右仆射,加光禄大夫,封蔡国公,为河北道安抚大使。及宇文氏败,为窦建德所获,以矩隋代旧臣,遇之甚厚。建德败于武牢。群帅未知所属,曹旦长史李公淹、大唐使人魏徵等说旦及齐善行令归顺。旦等从之,乃令矩与徵、公淹领旦及八玺,举山东之地归于大唐。
①帝由是甘心,将通西域,四夷经略,咸以委之。
②及宇文氏败,为窦建德所获,以矩隋代旧臣,遇之甚厚。
卫景瑗,字仲玉,韩城人。天启五年进士,授河南推官。崇祯四年征授御史 , 劾首辅周延儒纳贿行私数事,复劾吏部侍郎曾楚卿邪佞。帝不纳。出按真定诸府。父丧不俟命竟归服阕起故官疏救给事中傅朝佑李汝璨以论温体仁下吏故帝不怿左迁行人司正。历高宝、大理丞,进少卿。十五年春,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大同。岁饥疫,疏乞振济。搜军实,练火器,戢豪宗,声绩甚著。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将犯山西,宣大总督王继谟檄大同总兵官姜瓖扼之河上,瓖潜使纳款而还。景瑗不知其变也,及山西陷,景瑗邀瓖歃血守。瓖出告人曰:“卫巡抚,秦人也,将应贼矣。”代王疑之,不见景瑗,永庆王射杀景瑗仆。会景瑗有足疾,不时出,兵事,瓖主之。瓖兄瑄,故昌平总兵也,劝瓖降贼。瓖虑其下不从,人犒之银,言励守城将士,代王信之。诸郡王分门守,瓖每门遣卒二百人助守。至三月朔,贼抵城下。瓖即射杀永庆王,开门迎贼入。绐景瑗计事,景瑗乘马出,始知其变也,自坠马下。贼执之见自成,自成欲官之。景瑗据地坐大呼皇帝而哭,贼义之,曰“忠臣也”,不杀。景瑗猝起,以头触阶石,血淋漓。贼引出,顾见瓖,骂曰:“反贼,与我盟而叛,神其赦汝耶!”贼使景瑗母劝之降。景瑗曰:“母年八十余矣,当自为计。儿,国大臣,不可以不死。”母出,景瑗谓人曰:“我不骂贼者,以全母也。”初六日自缢于僧寺。贼叹曰:“忠臣!”移其妻子空舍,戒毋犯。福王时,赠景瑗兵部尚书,谥忠毅。
①宣大总督王继谟檄大同总兵官姜瓖扼之河上,瓖潜使纳款而还。
②绐景瑗计事,景瑗乘马出,始知其变也,自坠马下。
窦威,字文蔚,扶风平陆人,太穆皇后从父兄也。父炽,隋太傅。威家世勋贵,诸昆弟并尚武艺,而威耽玩文史,介然自守。诸兄哂之,谓为“书痴”。
隋内史令李德林举秀异,射策甲科,拜秘书郎。秩满当迁,而固守不调,在秘书十余岁,其学业益广。时诸兄并以军功致仕通显,交结豪贵,宾客盈门,而威职掌闲散。诸兄更谓威曰:“昔孔子积学成圣,犹狼狈,当时栖迟若此。汝效此道,复欲何求?名位不达,固其宜矣。”威笑而不答。久之,蜀王秀辟为记室,以秀行事多不法,称疾还田里。及秀废黜,府僚多获罪,唯威以先见保全。大业四年,累迁内史舍人,以数陈得失忤旨,转考功郎中,后坐事免,归京师。高祖入关,召补大丞相府司录参军。
时军旅草创五礼旷坠威既博物多识旧仪朝章国典皆其所定禅代文翰多参预焉。高祖常谓裴寂曰:“今之叔孙通也。”武德元年,拜内史令。威奏议雍容,多引古为谕,高祖甚亲重之,或引入卧内,常为膝席。又尝谓曰:“昔周朝有八柱国之贵,吾与公家咸登此职,今我已为天子,公为内史令,本同末异,乃不平矣。”威惧,顿首谢曰:“臣家昔在汉朝,再为外戚 , 至于后魏,三处外家,陛下隆兴,复出皇后。臣又阶缘戚里,位忝凤池 , 自惟叨滥,晓夕兢惧。”高祖笑曰:“比见关东人与崔、卢为婚,犹自矜伐,公世为帝戚,不亦贵乎!”及寝疾,帝临问。寻卒,家无余财,遗令薄葬。谥曰靖,赠同州刺史,追封延安郡公。葬曰,诏太子及百官并出临送。有文集十卷。
(选自《旧唐书·列传第十一》)
①秩满当迁,而固守不调,在秘书十余岁,其学业益广。
②累迁内史舍人,以数陈得失忤旨,转考功郎中,后坐事免,归京师.
谢济世,宇石霖,广西全州人。康熙四十七年,举乡试第一。五十一年,成进士。雍正四年,考选浙江道御史。未满旬疏劾河南巡抚田文镜营私负国贪虐不法列举十罪上方侍文镜意不怿命还济世奏济世坚持不可上谕曰:“文镜秉公持正,实心治事,为督抚中所罕见者、贪脏坏法,朕保其必无,而济世於督抚中独劾文镜,朕不知其何心?”夺济世宫,下大学士、九卿会鞠,济世辨甚力。刑部尚书问:“指使何人?”对曰:“孔孟。读孔孟书,当忠谏,见奸弗击,非忠也!”命夺济世官,往阿尔泰军前效力赎罪。济世至军,大将军福彭颇敬礼之,济世讲学著书不稍辍。高宗即位,诏开言路,旋召济世还京师,复补江南道御史。乾隆三年,疏言:“母蒋年七十一,行动艰难,耳目昏愤。臣欲归养,则贫不能供甘旨;欲迎养,则老不能任舟车。乞敕部以州县降授湖南、广东,臣得母子聚首。”上特授湖南粮储道。
八年,济世闻衡阳知县李澎征赋纵丁役索浮费,易服伪为乡民纳赋者以往,察得实,济世详劾。巡抚许容庇澎,以济世荡栓逾闲列状入告。上命解任,交总督孙嘉淦会鞠。容令岳常澶道仓德代济世,布政使张璨附容指,贻书仓德,令更易长沙府详牒。仓德不直璨所为,发其书上嘉淦,嘉淦庇客,寝其事。上命侍郎阿里衮如湖南会嘉淦按治,而仓德以嘉淦寝其事,揭都察院奏闻。上责嘉洤,召还京师、解容、璨任,夺澎官阿里衮寻奏济世被诬劾,请复官,上命奖仓德,调济世驿盐道。
蒋溥代为巡抚,賺济世所著书,斥为离经畔遒,上曰:“朕不以语言文字罪人。”置不问。未几,复言其老病,乃命休致。归家居十二年,卒,年六十有八。
(节选自《清史稿列传八十》)
①臣欲归养,则贫不能供甘旨;欲迎养,则老不能任舟车。
②仓德不直璨所为,发其书上嘉淦,嘉淦庇容,寝其事。
①子曰:“不得中行而与之,必也狂狷乎!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也。”
②有子日:“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狂者: 狷者:
大公鼎,渤海人,先世籍辽阳率宾县。公鼎幼庄愿,长而好学。成雍十年,登进士第,调沈州观察判官。时辽东雨水伤稼,北枢密院大发濒河丁壮以完堤防。有司承令峻急,公鼎独曰:“边障甫宁,大兴役事,非利国便农之道。”乃疏奏其事。朝廷从之,罢役,水亦不为灾。濒河千里,人莫不悦。改良乡令,省徭役,务农桑,建孔子庙学,部民服化。累迁兴国军节度副使。时有隶鹰坊者,以罗毕为名,扰害田里。岁久,民不堪。公鼎言于上,即命禁戢。会公鼎造朝大臣谕上嘉纳之意公鼎曰一郡获安诚为大幸他郡如此者众愿均其赐于天下从之徙长春州钱帛都提点。车驾如春水,贵主例为假贷,公鼎曰:“岂可辍官用,徇人情?”拒之。颇闻怨詈语,曰:“此吾职,不敢废也。”俄拜大理卿,多所平反。天祚即位,历长宁军节度使、南京副留守,改东京户部使。时盗杀留守萧保先,始利其财。因而倡乱。民亦互生猜忌,家自为斗。公鼎单骑行郡,陈以祸福,众皆投兵而拜曰:“是不欺我,敢弗听命。”安辑如故。拜中京留守,赐贞亮功臣,乘传赴官。时盗贼充斥,有遇公鼎于路者,即叩马乞自新。公鼎给以符约,俾还业,闻者接踵而至。不旬日,境内清肃。天祚闻之,加赐保节功臣。时人心反侧,公鼎虑生变,请布恩惠以安之,为之肆赦。公鼎累表乞归,不许。会奴贼张撒八率无赖啸聚,公鼎欲击而势有不能,叹曰:“吾欲谢事久矣。为世故所牵,不幸至此,岂命也夫!”因忧愤成疾。保大元年卒,年七十九。
(节选自《辽史·大公鼎传》)
①公鼎独曰:“边障甫宁,大兴役事,非利国便农之道。”
②时人心反侧,公鼎虑生变,请布恩惠以安之,为之肆赦。
材料一:
在SARS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人们对SARS的来源有过很多的猜测,实验室也被列为怀疑对象。
中国动物卫生与流行病学中心研究员陈继明告诉《中国科学报》,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SARS病毒是人为制造的。但是,我们也不能彻底排除人为制造的可能。“首先,有不少实验室,包括美国、欧洲或中国数十家实验室,能够人为制造多种危害极大的病毒,而且人为制造这些病毒不需要特殊材料和设施设备,费用也很少。”他说。
一些科学不端、不察行为,甚至有组织的科学不端、不察行为,屡见不鲜,这导致人们对现今很多新发的传染性疾病有越来越多怀疑。“比如2009年导致全球流感大流行的病毒,就被人们怀疑是人为制造的,”陈继明说,“这是因为至今未发现这个基因组上看似猪的病毒确实来自猪群的实际证据。而且这个病毒的‘父亲’和‘母亲’历来分居在欧亚和北美两处,至今也没有发现它们在‘同居’的迹象,那么它们生下这个‘孽子’的概率应该很小。”
此外,有不少危害极大的病毒,包括埃博拉病毒、SARS病毒、尼帕病毒,能够在人群中快速传播H5N1亚型的禽流感病毒,以及1918年引起全球数千万人死亡的、对人有神经毒的H1N1亚型流感病毒等,都被一些实验室复制出来了;这类行为已经遭受诸多人士的关注,甚至谴责。
在2004年实验室感染事件发生后,有人就说SARS是源于实验室泄漏。一位长期研究SARS冠状病毒的英国专家认为人造病毒的可能性并不大。“因为SARS病毒是RNA病毒类中基因组最大的病毒,现在的技术水平很难操控。”曹务春说。俄罗斯的一些专家则认为SARS病毒来自实验室的可能性较大。因为,SARS来无影去无踪,不符合一般的传染病流行规律。
一般的传染病流行,在大的流行风波发生后总会再经历一个小的流行风波,也就是说总会持续几年。SARS显然不是这样。从这一点看,SARS病毒不太像自然发生的病毒。
(摘编自《SARS溯源猜想》2013年4月12日)
材料二:
衡量一种传染病的影响,一个粗糙的思路是考虑两个维度:毒力和传播力。前者衡量的是如果一个人一旦患上该传染病,症状的严重程度;后者衡量的是一个人有多大概率会得上这种疾病。
新冠病毒肺炎的毒力目前有一些粗糙的估计。在最初患病住院的40多人当中,病死率高达15%,重症监护的比例超过30%,都已经超过了SARS的水平。但是如果综合考虑更多症状轻微的患者的话,综合病死率目前在3%左右,远低于SARS (10%)和MERS (35%)的水平。
而关于这种病毒的传播力,有一个相对简便的定量指标,叫基本传染指数(RO),代表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条件下,一个感染者平均而言能够传染给几个人。可想而知,RO越大则意味着传播力越强,如果RO小于1,则意味着这个疾病会慢慢自我消亡。作为对比,这里列举了几个人类历史上重要的传染病的传播力数据:麻疹(12-18),天花(3.5-7),流感(2-4),SAR(2-5)。世界卫生组织对新冠病毒肺炎在1月23日给出过一个粗糙的估计在1.4-2.5之间,也就是说它的传播力远不如SARS。
(摘编自新华网《新型冠状病毒的来龙去脉》2020年1月29日)
材料三:
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非常丰富的敬畏生命的精妙论述,例如,医学典籍《黄帝内经》云:“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唐代孙思邈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所之,德逾于此”等。这些观点,也引起了西方学者的高度关注,德国哲学家施书泽提出:“中国伦理是人类思想的伟大成就。较之其他任何一种思想,中国思想都走在了前面……并且赋予了爱还要涉及生灵及万物的内涵。”他认为中国的伦理学者早就确定了人对动物的义务和责任。例如,他指出孟子以感人的语言表达了对动物的同情,列子认为动物心理和人类心理的差别并不很大,杨朱反对动物只是为了人及其需要而存在的偏见,《太上感应篇》提到了《月令》“无覆巢,无杀孩虫,胎天飞鸟”的要求。
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施韦泽明确提出敬畏生命的概念,他基于欧洲传统思想认为道德关系只限于人类自身,把动物、植物等生命形态置之度外的缺陷,认为世界不仅是过程,而且是生命,倡导一种对所有生命都承担起责任的伦理学。因此把“敬畏生命”作为当代生命伦理学的核心范畴是可行的。在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下,我国这场疫情防控的人民战争,正在取得积极成效。特别是广大医护人员弘扬“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的精神,成为阻击疫情的中坚力量,是全社会学习的榜样。而从当代生命伦理学体系构建的角度看来,这也是一个从敬畏生命到敬佑生命的深化、丰富和发展过程。
(摘编自《光明日报》2020年02月17日15版)
李存勖,李克用长子也。初,克用破孟方立于邢州,还军上党,置酒三垂岗,伶人奏《百年歌》,声甚悲,坐上皆凄怆。时存勖在侧,方五岁,克用慨然捋须,指而笑曰:“吾行老矣,此奇儿也,后二十年,其能代我战于此乎!”存勖年十一,从克用破王行瑜,遣献捷于京师,昭宗异其状貌,赐以溪鸟勅鸟卮、翡翠盘,而抚其背曰:“儿有奇表,后当富贵,无忘予家。”及长善骑射胆勇过人稍习《春秋》通大义尤喜音声歌舞俳优之戏。
天祐五年正月,即王位于太原。叔父克宁杀都虞候李存质,幸臣史敬镕告克宁谋叛。二月,执而戕之,且以先王之丧、叔父之难告周德威,德威自乱柳还军太原。梁夹城兵闻晋有大丧,德威军且去,因颇懈。王谓诸将曰:“梁人幸我大丧,谓我少而新立,无能为也,宜乘其怠击之。”乃出兵趋上党,行至三重岗,叹曰:“此先王置酒处也!”会天大雾昼暝,兵行雾中,攻其夹城,破之,梁军大败,凯旋告庙。同光二年,帝御文明殿,以教坊使陈俊为景州刺史,内园使储德源为宪州刺史,皆梁之伶人也。初,帝平梁,俊与德源皆为宠伶周匝所荐,帝因许除郡,郭崇韬以为不可,帝密召崇韬谓之曰:“予已许除郡,经年未行,我惭见二人,卿当屈意行之。”故有是命。
天成元年,郭崇韬、朱友谦皆以谗死,李嗣源以名位高,亦见疑忌。赵在礼反于魏,大臣皆请遣李嗣源讨贼,庄宗不许。群臣屡请,庄宗不得已,遣之。李嗣源至魏,屯御河南,在礼登楼谢罪。军变,李嗣源入于魏,与在礼合,遣石敬瑭将三百骑为先锋。李嗣源反,龙骧指挥军使姚彦温以前锋军叛降于李嗣源,入于汴州。帝自万胜至洛京,从马直指挥使郭从谦反。夏四月丁亥朔,皇帝崩。七月,葬雍陵,追谥为光圣神闵孝皇帝,庙号庄宗。
(节选自《新五代史·唐本纪五、六》《旧五代史·唐书八、十》,有改动)
①梁人幸我大丧,谓我少而新立,无能为也,宜乘其怠击之。
②予已许除郡,经年未行,我惭见二人,卿当屈意行之。
(一)
唐太宗初即位,直中书省张蕴古上《大宝箴》,凡六百余言,遂擢大理丞。《新唐史》附其姓名于《文艺·谢偃传》末,又不载此文,但云“讽帝以民畏而未怀,其词挺切”而已。
《资治通鉴》仅载其略曰:“圣人受命,拯溺亨屯。”“故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此外尚多规正之语,如曰:“吾王拨乱,勘以智力,民惧其威,未怀其德;我皇抚运,扇以淳风,民怀其始,未保其终。”“使人以心,应言以行。”
其文大抵不凡,而不为史所书,故学者亦罕传诵。蕴古为丞四年以无罪受戮太宗悔之乃有覆奏之旨传亦不书而以为坐事诛皆失之矣。《旧唐书》全载此箴,仍专立传,不知宋景文何为削之也?
(选自《容斋随笔》有删改)
(二)
张蕴古,相州洹水人也。性聪敏,博涉书传,善缀文,能背碑覆局,尤晓时务,为州闾所称。自幽州总管府记室直中书省。太宗初即位,上《大宝箴》以讽,……太宗嘉之,赐以束帛,除大理丞。初,河内人李好德素有风疾,而语涉妄妖。蕴古究其狱,称好德癫病有征,法不当坐。持书侍御史权万纪劾蕴古家住相州,好德之兄厚德为其刺史,情在阿纵,奏事不实。太宗大怒,曰:“小子乃敢乱吾法耶?”令斩于东市。太宗寻省,因诏:“自今有死罪,虽令即决,仍三覆奏乃行。”此自蕴古始也。
(选自《旧唐书·张蕴古传》,有删改)
蕴古为丞四年以无罪受戮太宗悔之乃有覆奏之旨传亦不书而以为坐事诛皆失之矣
①其文大抵不凡,而不为史所书,故学者亦罕传诵。
②自今有死罪,虽令即决,仍三覆奏乃行。
陶渊明字元亮,或云潜,浔阳柴桑人也。曾祖侃,晋大司马。渊明少有高趣,博学,善属文,颖脱不群,任真自得。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时人谓之实录。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江州刺史檀道济往候之,偃卧瘠馁有日矣。道济谓曰贤者处世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若此对曰:“潜也何敢望贤,志不及也。”道济馈以粱肉,麾而去之。后为镇军、建威参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不以家累自随,送一力给其子,书曰:“汝旦夕之费,自给自为。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劳。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公田悉令吏种秫,曰:“吾常得醉于酒,足矣。”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岁终,会郡遣督邮至县,吏请曰:“应束带见之。”渊明叹曰:“我岂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儿!”即日黄昏解绶去职,赋《归去来兮辞》。征著作郎,不就。江州刺史王弘欲识之,不能致也。渊明尝往庐山,弘命渊明故人庞通之赍酒具于半道粟里邀之。渊明有脚疾,使一门生、二儿舁篮舆,既至,欣然便共饮酌。俄顷弘至,亦无迕也。先是颜延之为刘柳后军功曹,在浔阳与渊明情款,后为始安郡,经过浔阳,日造渊明饮焉。每往必酣饮致醉。弘欲邀延之坐,弥日不得。延之临去,留二万钱与渊明,渊明悉遣送酒家,稍就取酒。尝九月九日出宅边菊丛中坐,久之,满手把菊,忽值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归。渊明不解音律,而蓄无弦琴一张,每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渊明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郡将尝候之,值其酿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漉毕,还复著之。元嘉四年,将复征命,会卒,时年六十三。
(选自萧统《陶渊明传》)
①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劳。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
②郡将尝候之,值其酿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漉毕,还复著之。
晋成童咸和三年温峤入救建康军于寻阳丁未苏峻帅祖涣许柳等众二万人济自横江登牛渚军于陵口。台兵御之,屡败。二月,庚戍,峻至蒋陵覆舟山。陶回谓庾亮曰:“峻知石头有重戍,不敢直下,必向小丹阳南道步来;宜伏兵邀之,可一战擒也。”亮不从。峻果自小丹阳来,迷失道,夜行,无复部分。亮闻,乃悔之。
诏以卞壸都督大桁东诸军事,帅郭默、赵胤等军及峻战于西陵。壸等大败,死伤以千数。丙辰,峻攻青溪栅,卞壸帅诸军拒击,不能禁。峻因风纵火,烧台省及诸营寺署,一时荡尽。壸背痫新愈,创犹未合,力疾帅左右苦战而死;二子眕、盱随父后,亦赴敌而死。其母抚尸哭曰:“父为忠臣,子为孝子,夫何恨乎!”
峻兵入台城 , 司徒导及光禄大夫陆晔、苟崧、尚书张阆共登御床,拥卫帝。以刘超为右卫将军,使与钟雅、褚灵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宋庙。时百官奔散,殿省萧然。峻兵既入,叱灵下。灵正立不动,呵之曰:“苏峻来觐至尊,军人岂得侵逼!”由是峻兵不敢上殿。
或谓钟雅曰:“君性亮直,必不容于寇仇,盒早为之计!"雅曰:“国乱不能匡,君危不能济,各透逃以求免,何以为臣!”
温峤闻建康不守,号恸;人有候之者,悲哭相对。庚亮至寻阳,宣太后诏,以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加徐州刺史都鉴司空。峤曰:“今日当以灭贼为急,未有功而先拜官,将何以示天下!”遂不受。峤素重亮,亮虽奔败,峤愈推奉之,分兵给亮。
庾亮、温峤将起兵计苏峻,而道路断绝,不知建康声闻。会南阳范汪至寻阳,言“峻政
令不壹,贪暴纵横,灭亡已兆,虽强易弱,朝廷有倒悬之急,宜时进讨。”峤深纳之。亮辟汪参护军事。
(摘编自《资治通鉴·晋纪》)
为由拒绝了。
①国乱不能匡,君危不能济,各遁逃以求免,何以为臣!
②峤素重亮,亮虽奔败,峤愈推奉之,分兵给亮。
郝处俊,安州安陆人。甫十岁而孤,故吏归千缣赗之,已能让不受。及长,好学,嗜《汉书》,崖略暗诵。贞观中,第进士,解褐著作佐郎,袭父爵。兄弟友睦,事诸舅谨甚。召拜太子司议郎,累迁吏部侍郎。高丽叛,诏李勣为浿江道大总管,处俊副之。师入虏境,未阵,贼遽至,举军危骇。处俊方据胡床,体胖,安餐不顾,密畀料精锐击之,虏却,众壮其谋。入拜东台侍郎。时浮屠卢伽逸多治丹,曰“可以续年”。高宗欲遂饵之,处俊谏曰:“修短固有命,异方之剂,安得轻服哉?昔先帝诏浮屠那罗迩娑寐案其方书为秘剂,取灵花怪石,历岁乃能就。先帝饵之,俄而大渐,群臣请显戮其人,议者以为取笑夷狄。故法不得行。前鉴不远,惟陛下深察。”帝纳其言。
上元初,帝观酺翔鸾阁,时赤县与太常音技分东西朋,帝诏雍王贤主东,周王显主西,因以角胜。处俊曰:“礼所以示童子无诳者,恐其欺诈之心生也。二王春秋少,意操未定,乃公朋造党使相夸,非所以导仁义,示雍和也。”帝遽止,叹曰:“处俊远识,非众臣所逮。”帝多疾,欲逊位武后,处俊谏曰:“昔魏文帝著令帝崩不许皇后临朝今陛下奈何欲身传位天后乎天下者非陛下之天下正应谨守宗庙传之子孙不宜持国与人以丧厥家。”事遂沮。开耀元年卒,年七十五。帝哀叹其忠,举哀光顺门,祭以少牢 , 赙绢布八百段、米粟八百石,诏百官赴哭,官庀葬事。子北叟固辞,未听。裴炎为白帝曰:“处俊阽死,诿臣曰:‘生无益于国,死无烦费,凡诏赐,愿一罢之。’”帝闻恻然,答其意,止赙物而已。
处俊资约素,土木形骸,然临事敢言,自秉政,在帝前议论谆谆,必傅经义,凡所规献,得大臣体。
(节选自《新唐书·郝处俊传》)
①先帝饵之,俄而大渐,群臣请显戮其人,议者以为取笑夷狄。
②诿臣曰:“生无益于国,死无烦费,凡诏赐,愿一罢之。”
兼爱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不能治譬之如医之攻人之疾者然,必知疾之所自起,焉能攻之;不知疾之所自起,则弗能攻。治乱者何独不然?必知乱之所自起,焉能治之;不知乱之所自起,则弗能治。
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不可不察乱之所自起。当察乱何自起?起不相爱。臣子之不孝君父,所谓乱也。子自爱,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弟自爱,不爱兄,故亏兄而自利;臣自爱,不爱君,故亏君而自利:此所谓乱也。虽父之不慈子,兄之不慈弟,君之不慈臣,此亦天下之所谓乱也。父自爱也,不爱子,故亏子而自利;兄自爱也,不爱弟,故亏弟而自利;君自爱也,不爱臣,故亏臣而自利。是何也?皆起不相爱。虽至天下之为盗贼者,亦然。盗爱其室,不爱异室,故窃异室以利其室;贼爱其身,不爱人,故贼人以利其身。此何也?皆起不相爱。虽至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亦然。大夫各爱其家,不爱异家,故乱异家以利其家;诸侯各爱其国,不爱异国,故攻异国以利其国。天下之乱物,具此而已矣。
察此何自起?皆起不相爱。若使天下兼相爱,爱人若爱其身,犹有不孝者乎?视父兄与君若其身,恶施不孝?犹有不慈者乎?视弟子与臣若其身,恶施不慈?故不孝不慈亡。犹有盗贼乎?视人之室若其室,谁窃?视人身若其身,谁贼?故盗贼有亡。犹有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乎?视人家若其家,谁乱?视人国若其国,谁攻?故大夫之相乱家、诸侯之相攻国者亡有。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相攻,家与家不相乱,盗贼无有,君臣父子皆能孝慈,若此则天下治。
故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恶得不禁恶而劝爱?故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故子墨子曰不可以不劝爱人者,此也。
①当察乱何自起?起不相爱。
②子自爱,不爱父,故亏父而自利。
王彬字世儒。少称雅正,弱冠 , 不就州郡之命。后与兄廙俱渡江,为扬州刺史刘机建武长史。元帝引为镇东贼曹参军,转典兵参军。豫讨华轶功,封都亭侯。愍帝召为尚书郎 , 以道险不就。迁建安太守,徙义兴内史,未之职,转军谘祭酒。中兴建,稍迁侍中。从兄敦举兵入石头,帝使彬劳之。会周遇害,彬素与善,先往哭 , 甚恸。既而见敦,敦怪其有惨容,而问其所以。彬曰:“向哭伯仁,情未能已。”敦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复何为者哉!”彬勃然数敦曰:“兄抗旌犯顺,杀戮忠良,谋图不轨,祸及门户。”音辞慷慨,声泪俱下。敦大怒,厉声曰:“尔狂悖乃可至此,为吾不能杀汝邪!”时王导在坐,为之惧,劝彬起谢。彬曰有脚疾已来见天子尚欲不拜何跪之有此复何所谢敦曰脚痛孰若颈痛彬意气自若殊无惧容。后敦议举兵向京师,彬谏甚苦。敦变色目左右 , 将收彬,彬正色曰:“君昔岁害兄,今又杀弟邪?”先是,彬从兄豫章太守棱为敦所害,敦以彬亲故容忍之。及敦死,王含欲投王舒,王应劝含投彬。含曰:“大将军平素与江州云何,汝欲归之?”应曰:“此乃所以宜往也。江州当人强盛时,能立同异,此非常人所及。睹衰厄,必兴愍恻。荆州守文,岂能意外行事!”含不从,遂共投舒,舒果沈含父子于江。彬闻应来,密具船以待之。既不至,深以为恨。敦平,有司奏彬及兄子安成太守籍之,并是敦亲,皆除名。诏曰:“司徒导以大义灭亲,其后虽或有违,犹将百世宥之,况彬等公之近亲。”乃原之。卒官,年五十九。
(节选自《晋书·王彬传》)
①此乃所以宜往也。江州当人强盛时,能立同异,此非常人所及。
②司徒导以大义灭亲,其后虽或有违,犹将百世宥之,况彬等公之近亲。
高昌之平也诸将皆即受赏行军总管阿史那社尔以无敕旨独不受及别敕既下乃受之,所取唯老弱故弊而已。上嘉其廉慎,以高昌所得宝刀及杂彩千段赐之。
上谓侍臣曰:“朕虽平定天下,其守之甚难。”魏征对曰:“臣闻战胜易,守胜难,陛下之及此言,宗庙社稷之福也!”
上闻右庶子张玄素在东宫数谏争,擢为银青光禄大夫,行左庶子。太子尝于宫中击鼓,玄素叩阁切谏;太子出其鼓,对女素毁之。太子久不出见官属,玄素谏曰:“朝廷选俊贤以辅至德,今动经时月,不见宫臣,将何以裨益万一!且宫中唯有妇人,不知有能如樊姬者乎?”太子不听。
玄素少为刑部令史,上尝对朝臣问之曰:“卿在隋何官?”对曰:“县尉。”又问:“未为尉时何官?”对曰:“流外。”又问:“何曹?”玄素耻之,出阁殆不能步,色如死灰。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君能礼其臣,乃能尽其力。玄素虽出寒微,陛下重其才,摧至三品,翼赞皇储,岂可复对群臣穷其门户?弃宿昔之恩,成一朝之耻,使之郁结于怀,何以责其伏节死义乎!”上曰:“肤亦悔此问,卿疏深会我心。”遂良,亮之子也。
戴州刺史贾崇以所部有犯十恶者,御史劾之。上曰:“昔唐、虞大圣,贵为天子,不能化其子;况崇为刺史,独能使其民比屋为善乎!若坐是贬黜,则州县互相掩蔽,纵舍罪人。自今诸州有犯十恶者,勿劾刺史,但令明加纠察,如法施罪,庶以肃清奸恶耳。”
上自临治兵,以部陈不整,命大将军张士贵杖中郎将等;怒其杖轻,下士贵吏。魏征诛曰:“将军之职,为国爪牙;使之执杖,已非后法,况以杖轻下吏乎!”上亟释之。
言事者多请上亲览表奏,以防壅蔽。上以问魏征,对曰:“斯人不知大体,必使陛下一一亲之,岂惟朝堂,州县之事亦当亲之矣。”
(节选自《资治通鉴·唐纪十一》)
①臣闻战胜易,守胜难,陛下之及此言,宗庙社稷之福也!
②将军之职,为国爪牙;使之执杖,已非后法,况以杖轻下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