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论语·述而》)
孔于之去齐,接淅①而行;去鲁,曰:“迟迟吾行也,去父母国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孔子也。
(《孟子·万章下》)
子路宿于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
(《论语·宪问》)
【注释】①接淅:捧着已经淘湿的米,指行色匆忙。
刘处让,字德谦,沧州人也。少为张万进亲吏,万进入梁,为泰宁军节度使,以处让为牙将。万进叛梁附晋,梁遣刘鄩讨之。万进遣处让求救于晋,晋王方与梁相拒,未能出兵,处让乃于军门截耳而诉曰:“万进所以见围者,以附晋故也,奈何不顾其急?苟不出兵,愿请死!”晋王壮之,曰:“义士也!”为之发兵。未渡河,而万进为梁兵所败,处让因留事晋。庄宗即位,为客省使,常使四方 , 多称旨。天成中,迁引进使,累迁左骁卫大将军。废帝时魏州军乱逐其帅刘延皓遣范延光招讨以处让为河北都转运使晋高祖立历宣徽南院使。范延光反,高祖命杨光远为招讨使,以处让参其军事。已而副招讨使张从宾叛于河阳,处让分兵击破从宾。还,与光远攻邺,逾年不能下。其后延光有降意而迟疑,处让入城,譬以祸福,延光乃出降。
唐制,枢密使常以宦者为之,自梁用敬翔、李振,至庄宗始用武臣,而权重将相,高祖时,以宰相桑维翰、李崧兼枢密使,处让与诸宦者心不平之。光远之讨延光也,以晋重兵在己掌握,举动多骄恣,其所求请,高祖颇裁抑之。处让为光远言:“此非上意,皆维翰、崧等嫉公耳!”光远大怒。及兵罢,光远见高祖,诉以维翰等沮己,高祖不得已,罢维瀚等,以处让为枢密使,处让在职,凡所陈述,多不称旨。处让丁母忧,高祖遂不复拜枢密使,以其印付中书而废其职。处让居丧期年,起复为彰德军节度使、右金吾卫上将军。以疾卒,年六十三,累赠太师。
(节选自《新五代史·列传·杂传第三十五》)
①万进所以见围者,以附晋故也,奈何不顾其急?
②未渡河,而万进为梁兵所败,处让因留事晋。
黄福,字如锡,昌邑人。洪武中,由太学生历金吾前卫经历。上书论国家大计。太祖奇之,超拜工部右侍郎。 建文时,深见倚任。成祖列奸党二十九人,福与焉。成祖入京师,福迎附,李景隆指福奸党,福曰:“臣固应死,但目为奸党,则臣心未服。”帝置不问,复其官。未已,拜工部尚书。永乐三年,陈瑛劾福不恤工匠, 改北京行部尚书。明年坐事,逮下诏狱,谪充为事官。已,复职,督安南军饷。安南既平,郡县其地,命福以尚书掌布政、按察二司事。时远方初定,军旅未息,庶务繁剧。福随事制宜,咸有条理。上疏言:“交趾赋税轻重不一,请酌定,务从轻省。”又请:“ 循泸江北岸至钦州,设卫所,置驿站,以便往来。开中积盐,使商贾输粟、以广军储。官吏俸廪,仓粟不足则给以公田。”又言:“ 广西民馈运,陆路艰险,宜令广东海运二十万石以给。”皆报可。于是编氓籍,定赋税,兴学校,置官师。数召父老宣谕德意,戒属吏毋苛扰。一切镇之以静,上下帖然。时群臣以细故谪交趾者众福咸加拯恤甄其贤者与共事由是至者如归镇守中官马骐怙宠虐民福数裁抑之骐诬福有异志帝察其妄不问。仁宗即位,召还,命兼詹事,辅太子。福在交趾凡十九年。及还,交人扶携走送,号泣不忍别。福还,交趾贼遂剧,讫不能靖。仁宗崩,督献陵工。宣德七年,帝改福官南京。明年兼掌南京兵部。英宗即位,加少保,参赞南京守备襄城伯李隆机务。福丰仪修整, 不妄言笑。历事六朝,多所建白。公正廉恕,素孚于人。当官不为赫赫名,事微细无不谨。忧国忘家,老而弥笃。自奉甚约,妻子仅给衣食,所得俸禄,惟待宾客周匮乏而已。初,成祖手疏大臣十人,命解缙评之, 惟于福曰:“秉心易直,确乎有守。”无少贬。
选自《明史·黄福传》
①陈瑛劾福不恤工匠,改北京行部尚书。明年坐事,逮下诏狱,谪充为事官。
②历事六朝,多所建白。公正廉恕,素孚于人。
彰武军节度使侍中曹穆公行状
王安石
公讳玮,字宝臣,真定府灵寿县人。少以荫为天平、武宁二军牙内都虞侯。至道中,李继迁盗据河西银、夏等州,后又击诸部并其众。当是时,公为东头供奉官,年十九。太宗问大臣谁可使当继迁者,武惠王以公应诏。真宗即位,移知镇戎军。当是时,继迁虐使其众,人多怨者,公即移书言朝廷恩信、抚纳之厚以动之。羌人得书,往往感泣。咸平六年,继迁死,其子德明求保塞。公上书言:“继迁擅中国要害地,终身旅拒,使谋臣狼顾而忧。方其国危子弱,不即捕灭,后更盛强,无以息民。”当是时,朝廷欲以恩致德明,寝其书不用。
大中祥符三年,已而又以为泾原路都钤辖兼知渭州。公乃图泾原、环庆两路山川城郭、战守之要以献,真宗留其一枢密院,而以其一付本路,使诸将出兵皆按图议事。八年,迁英州团练使,知秦州。秦西南羌唃厮啰、宗哥立遵始大,遵献方物,求赐赞普。公上书言:“夷狄无厌,足其求必轻中国。”大臣方疑其事,会得公书,遂不许,而犹以为保顺军节度使。公曰:“我狃遵矣,又将为寇。吾治兵以俟尔。”至明年,啰、遵果悉众号十万,寇三都。公帅三将破之,追北至沙州,所俘斩以万计。
天圣七年,换彰武军节度使。八年正月,薨于位,年五十八。皇帝为罢朝两日,赠侍中,谥曰武穆。
公为将几四十年,用兵未尝败衂,尤有功于西方。归羌杀中国人得以羊马赎死如羌法,公以谓如此非所尊中国而爱吾人,奏请不许其赎;又请补内附羌百族以为上军主,假以勋阶爵秩如王官,至今皆为成法。陕西岁取边人为弓箭手而无所给,公以塞上废地募人为之,若干亩出一卒,若干亩出一马,至今边赖以实。所募皆为精兵。在渭州取陇外笼干川筑城,置兵以守,曰:“后当有用此者。”及李元昊叛兵数出,卒以笼干川为德顺将军,而自陇以西,公所措置,人悉以为便也。自三都之战,威震四海。契丹使过魏地,辄阴勒其从人,无得高语疾驱至,多惮公不敢仰视。契丹既请盟,真宗于兵事尤重慎,即有边事,手诏诘难至十馀反。而公每守一议,终无以夺。
(选自《唐宋八大家散文总集》,有删节)
① 当是时,继迁虐使其众,人多怨者,公即移书言朝廷恩信、抚纳之厚以动之。
②契丹使过魏地,辄阴勒其从人,无得高语疾驱至,多惮公不敢仰视。
村姬毒舌
沈起凤
内姑丈陈公永斋,己丑大魁天下,给假南归。行至甜水铺,旁有小村落,绿树阴浓,野棠花妥,顾而乐之。遂步屧独行,忘路远近。
村尽处,见竹篱半架,左有双黑扉,一女郎倚扉斜立,捉风中絮搓掌上,嗤嗤憨笑。陈睨之,魂飞色夺,因兜搭与语。女郎不怒亦不答,但呼阿母来。亡何,一驼背媪出,问女何为。女曰:“不知何处来一莽汉,烦絮煞人。”陈意窘,诡以乞浆告。媪曰:“斗室难容客坐。小慧,取一盏凉水来!”女噭声而进。陈曰:“令爱年几何矣?”媪曰:“但记其生年属虎,不知今当几何岁也!”问:“婿家为谁?”媪曰:“老身残废,止此一女,留伴膝下,不欲遣事他人。”陈曰:“女生有家,膝下非长计也。”适女取凉水至,闻余语,大声谓媪曰:“是客不怀好意,毋多谈!”媪笑曰:“可听则听,是诚在我,婢子何必琐琐。”陈乃夸状元以歆动之。媪俯思良久,曰:“状元是何物?”陈曰:“读书成进士,名魁金榜,入词垣,掌制诰,以文章华国,为天下第一人,是名状元。”媪曰:“不知第一人,几年一出?”曰:“三年。”女从旁微哂曰:“吾谓状元,是千古第一人,原来只三年一个!此等脚色,也向人喋喋不休,大是怪事!”媪叱曰:“小妖婢嚣薄嘴,动辄翘人短处。”女曰:“干侬甚事,痴儿自取病耳!”一笑竟去。
陈惘然久之,继而谓媪曰:“如不弃嫌,敬留薄聘。”脱囊中双南金予之。媪手摩再四,曰:“嗅之不馨,握之辄冰,是何物哉?”陈曰:“此名黄金。汝辈得之,寒可作衣,饥可作食,真世宝也!”媪曰:“吾家有桑百株,有田半顷,颇不忧冻馁,是物恐此间无用处,还留状元郎作用度。”掷之地曰:“可惜风魔儿,全无一点大雅相,徒以财势恐吓人耳!”言毕,阖扉而进,陈痴立半晌,嗟叹而返。
铎曰:“黄口金多,乌纱势横。古今多少男子,缘此摧磨傲骨,不虞闺阁中有此诙谐人也!石榴裙底,当叩首三千下矣!”
①陈睨之,魂飞色夺,因兜搭与语。女郎不怒亦不答,但呼阿母来。亡何,一驼背媪出,问女何为。
②陈惘然久之,继而谓媪日:“如不弃嫌,敬留薄聘。”脱囊中双南金予之。
田叔者,赵陉城人也。叔为人刻廉自喜,赵王以为郎中。会陈纷反,高祖往诛之,过赵,赵王张敖持案进食,,礼恭甚,高祖箕踞骂之。赵相赵午等数十人皆怒,谓赵王曰:“王事上礼备矣,今遇王如是,臣等请为乱。”赵王曰:“先人失国,微陛下,臣等当虫出。公等奈何言若是!毋复出口矣!”于是贯高等曰:“王长者,不倍德。”卒私相与谋弑上。会事发觉,汉下诏捕赵王及群臣反者。于是赵午等皆自杀,唯贯高就系。是时汉下诏:“赵有敢随王者罪三族。”唯孟舒田叔等土余人赭衣自髡钳称玉家奴随赵玉敖至长安贯高亳明白赵王教得出废为寡平侯乃进高田叔等十余人上尽召见,与语,汉廷臣毋能出其右者,尽拜为郡守、诸侯相。孝文帝既立,召田叔曰:“公知天下长者乎?”叔曰:“故云中守孟舒,长者也。”是时孟舒坐虏大入塞盗劫,免。上曰:“先帝置孟舒云中十余年矣,虏曾一入,孟舒不能坚守,毋故士卒战死者数百人。长者固杀人乎?公何以言孟舒为长者也?”叔叩头对曰:“汉与楚相距,士卒罢敞。匈奴冒顿新服北夷 , 来为边害,孟舒知士卒罢敞,不忍出言,士争临城死敌,如子为父,弟为兄,以故死者数百人。是乃孟舒所以为长者也。”于是上复召以为云中守。后数岁,梁孝王使人杀故吴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景帝曰:“梁有之乎?”叔对曰:“死罪!有之。上毋以梁事为也。今梁王不伏诛,是汉法不行也;如其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卧不安席,此忧在陛下也。”景帝大贤之,以为鲁相。鲁相初到,民讼王取其财物百余人。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鲁王惭,发中府钱,使相偿之。相曰:“王自夺之,使相偿之,是王为恶而相为善也?”于是王乃尽偿之。数年,叔以官卒。
(节选自《史记·田叔列传》)
①于是贯高等曰:“王长者,不信德。”卒私相与谋弑上。
②梁孝王使人杀故吴相袁盎,景帝召田叔案梁,具得其事,还报。
孙绍,字世庆,昌黎人。绍少好学,通涉经史 , 颇有文才,阴阳术数,多所贯涉。初为校书郎,稍迁给事中,自长兼羽林监,为门下录事。朝廷大事,好言得失,遂为世知。曾著《释典论》,虽不具美,时有可存。与常景等共修律令。绍兄世元早卒,世元善弹筝,绍后闻筝声便涕泗呜咽,舍之而去,世以此尚之。延昌中,绍表曰:“臣闻律令相须,不可偏用,今律班令止,于事甚滯。若令不班, 是无典法,臣下执事,何依而行?臣修律非无勤止置下之旦臣乃无名是谓农夫尽力他食其秋功名之 所实怀于悒”绍性抗直,每上封事,常至恳切,不惮犯忤。但天性疏脱,言乍高下,时人轻之,不见采纳。出除济阴太守。还,历司徒功曹参军,步兵、长水校尉。正光初,兼中书侍郎,使高丽。还为镇远将军、右军将军。久之,为徐兖和籴使。除骁骑将军,使吐谷浑。还为太府少卿。曾因朝见,灵太后谓曰:“卿年稍老矣。”绍曰:“臣年虽老,臣卿乃少。”太后笑之。绍曾与百僚赴朝,东掖未开,守门候旦。绍于众中引吏部郎中辛雄于众外,窃谓之曰:“此中诸人,寻当死尽,唯吾与卿犹享富贵。”雄甚骇愕,不测所以。未几,有河阴之难,绍善推禄命,事验甚多,知者异之。建义初,除卫尉少卿,将军如故。转金紫光禄大夫。永安中,拜太府卿。永熙二年卒,时年六十九。赠都督冀瀛沧三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冀州刺史,谥曰宣。
(选自《魏书·列传六十六》)
①绍兄世元早卒,世元善弹筝,绍后闲筝声便涕泗鸣咽,舍之而去,世以此尚之。
②“此中诸人,寻当死尽,唯吾与卿犹享富贵。”雄甚骇愕,不测所以。
乐毅者,其先祖曰乐羊。乐毅贤好兵赵人举之及武灵王有沙丘之乱乃去赵适魏闻燕昭王以子之之乱而齐大败燕燕昭王怨齐,未尝一日而忘报齐也。乐毅于是为魏昭王使于燕,燕王以客礼待之。乐毅辞让,遂委质为臣,燕昭王以为亚卿。当是时,齐湣王强,诸侯皆欲背秦而服于齐。湣王自矜,百姓弗堪。于是燕昭王问伐齐之事。乐毅对曰:“齐,霸国之余业也,地大人众,未易独攻也。王必欲伐之,莫如与赵及楚、魏。”于是使乐毅约赵惠文王,别使连楚、魏,令赵嚪说秦以伐齐之利。诸侯害齐湣王之骄暴,皆争合从与燕伐齐。乐毅还报,燕昭王悉起兵,使乐毅为上将军,赵惠文王以相国印授乐毅。乐毅于是并护赵、楚、韩、魏、燕之兵以伐齐,破之济西。乐毅留徇齐五岁,下齐七十余城。会燕昭王死,子立为燕惠王。惠王自为太子时尝不快于乐毅,及即位,齐之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于是燕惠王固已疑乐毅,得齐反间,乃使骑劫代将,而召乐毅。乐毅知燕惠王之不善代之,畏诛,遂西降赵。田单后与骑劫战,果设诈诳燕军,遂破骑劫于即墨下,尽复得齐城。燕惠王后悔使骑劫代乐毅,以故破军亡将失齐;又怨乐毅之降赵,恐赵用乐毅而乘燕之弊以伐燕。燕惠王乃使人让乐毅。乐毅报遗燕惠王书曰:“臣闻贤圣之君,功立而不废,故著于春秋;早知之士,名成而不毁,故称于后世。若先王之报怨雪耻,夷万乘之疆国,收八百岁之蓄积,及至弃群臣之日,余教未衰,执政任事之臣,修法令,慎庶孽,施及乎萌隶,皆可以教后世。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臣虽不佞 , 数奉教于君子矣。恐侍御者之亲左右之说,不察疏远之行,故敢献书以闻,唯君王之留意焉。”于是燕王复以乐毅子乐间为昌国君;而乐毅往来复通燕,燕、赵以为客卿。乐毅卒于赵。
(节选自《史记·乐毅列传》)
①乐毅知燕惠王之不善代之,畏诛,遂西降赵。
②臣闻古之君子,交绝不出恶声;忠臣去国,不洁其名。
北新关题名记
(明)何塘
财者,天下之大计也,国脉民命皆系乎此,故君子尽心焉。太古之时,上之用度甚节,故取于民之法甚简;中古用度渐繁,故取于民之法渐密。观《禹贡》《周官》 之所载,大略可知矣。然方其盛时,山泽之利与民共之,商贾之征复时时有所纵舍,民犹未甚病也。降及后世,山泽之利悉归于官。农之税不止什一 , 而其从事商贾者则已税其贷,又算其舟车缗钱,可谓取之尽锱铢矣。民之病可胜言哉!议者多谓商贾诸税可罢,宋儒范仲淹独谓上之用度既不可减,与其取于农不若取于商,犹不失厚本抑末之意。固非谓此法之为尽善矣,盖有所不得已焉耳!国朝之于商贾,既税其货又税其舟船,盖亦依仿近代而为之者也。
浙省之物货甲天下,故四方之商贾咸辐辏焉。货税船税之出入,往年止以有司治之。当道虑有侵克之弊,乃于弘治六年始请命南京户部员外郎或主事来监临之,周岁代去。然财犹腻也,近则污人。故士之以洁廉自好者,多以厥任为嫌。稍失慎防,则往往至贻物议。嘉靖二年三月,徽州潘君希平以主事被命至,或以为虑。君蹙然曰:“财者,天下之大计也。使人皆避嫌不理,将委之谁哉!亦处之有道而已矣。”乃令税课商税及北新关船税之所入,皆寄于杭州府库,以典籍钩稽焉。是岁薄征,而税入视往岁加倍。闻者佥谓君持廉革弊,故能致此,同声贤之。君闻之愀然不乐曰此非予之意也岁入之赢缩在商船之多寡近岁北方道梗商贾皆萃于浙故税入最赢。若不察其然,遂以是岁为率而必取盈焉,则贻害于后日多矣。”乃具疏其故,陈于当道。闻者以君识高而虑远,非常情所及,愈贤之。
甲申之春,君以瓜期 将屈,念惟古人一登眺游览之适,犹或题名以志感于后,况监临于此,经历岁时,而其人之贤否得失,不无可法戒者。而姓名不传,后之人何所惩乎!乃稽案牍、询故老,得监临于此者凡若干人,皆勒于石。虚其左,以俟来者而关其不知。间属塘为文,以述其意。塘非能文者也,而财用之轻重本末,则颇闻君子之论矣,谨书以归之。呜呼!仁人志士,其亦有感于此也。夫其亦有警于此也夫!
(略有删改)
【注】 《禹贡》《周官》:都是中国古代名著《尚书》中的篇名,记载了各地山川、地形、土壤、物产以及官制等情况。 瓜期:谓官吏就任或者谓女子出嫁之期。瓜期将屈,文中指任期将尽。
君 闻 之 愀 然 不 乐 曰 此 非 予 之 意 也 岁 入 之 赢 缩 在 商 船 之 多 寡 近 岁 北 方 道 梗 商 贾 皆 萃 于 浙 故 税 入 最 赢
①故士之以洁廉自好者,多以厥任为嫌。
②乃令税课商税及北新关船税之所入,皆寄于杭州府库,以典籍钩稽焉。
孙登字子高,权长子也。魏黄初二年,以权为吴王,拜登东中郎将,封万户侯 , 登辞疾不受。是岁,立登为太子,选置师傅,铨简秀士,以为宾友,于是诸葛恪、张休、顾谭、陈表等以选入,侍讲诗书,出从骑射。登待接寮属,略用布衣之礼,与恪等或同舆而载,或共帐而寐。黄龙元年,权称尊号,立为皇太子。以恪为左辅,休右弼,谭为辅正,表为翼正都尉,是为四友,而谢景、范慎、刁玄、羊慎等皆为宾客,于是东宫号为多士。
登或射猎,当由径道,常远避良田,不践苗稼,至所顿息,又择空闲之地,其不欲烦民如此。尝乘马出有弹丸过左右求之有一人操弹佩丸咸以为是辞对不服,从者欲捶之登不听使求过丸比之非类乃见释。又失盛水金马盂,觅得,乃左右所为,不忍致罚,呼责数之,长遣归家,敕亲近勿言。
初,登所生庶贱,徐夫人少有母养之恩,后徐氏以妒废,处吴,而步夫人最宠。步氏有赐,登不敢辞,拜受而已。徐氏使至,所赐衣服,必沐浴服之。登将拜太子,辞曰:“本立而道生,欲立太子,宜先立后。”权曰:“卿母安在 ?”对曰:“在吴。”权默然。
年三十三卒。临终,上疏曰:“窃闻郡县民物凋弊,奸乱萌生,是以法令繁滋,刑辟重切。臣闻为政听民,律令与时推移,诚宜与将相大臣详择时宜,博采众议,宽刑轻赋,均息力役,以顺民望。陆逊忠勤于时,出身忧国,客謇在公,有匪躬之节。诸葛瑾、步骘忠于为国,通达治体。可令陈上便宜,蠲除苛烦,爱养士马,抚循百姓。五年之外,十年之内,远者归复,近者尽力,兵不血刃,而大事可定也。愿陛下留意听采,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既绝而后书闻,权益以摧感,言则陨涕。谥登曰宣太子。
节选自《三国志·孙登传》
①窃闻郡县民物凋弊,奸乱萌生,是以法令繁滋,刑辟重切。
②既绝而后书闻,权益以摧感,言则陨涕。
(一)
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著,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而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胡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选自《谏太宗十思疏》)
(二)
上问侍臣:“创业与守成孰难?”房玄龄曰:“草昧之初,与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创业难矣!”魏征曰:“自古帝王,莫不得之于艰难,失之于安逸,守成难矣!”上曰:“玄龄与吾共取天下,出百死,得一生,故知创业之难。征与吾共安天下,常恐骄奢生于富贵,祸乱生于所忽,故知守成之难。然创业之难,既已往矣;守成之难,方当与诸公慎之。”玄龄等拜曰:“陛下及此言,四海之福也。”
(选自《资治通鉴·唐纪》
(三)
贞观十一年,太宗谓魏征曰:“比来所行得失政化,何如往前?”对曰:“若恩威所加,远夷朝贡,比于贞观之始,不可等级而言。若德义潜通,民心悦服,比于贞观之初,相去又甚远。”太宗曰:“远夷来服,应由德义所加。往前功业,何因益大?”征曰:“昔者四方未定,常以德义为心。旋以海内无虞,渐加骄奢自溢。所以功业虽盛,终不如往初。”太宗又曰:“所行比往前何为异?”征曰:“贞观之初,恐人不言,导之使谏。三年已后,见人谏,悦而从之。一二年来,不悦人谏,虽黾勉听受,而意终不平,谅有难色。”太宗曰:“诚如公言非公无能道此者人皆苦不自觉公向未道时都自谓所行不变及见公论说过失堪惊。公但存此心,朕终不违公语。”
(选自《贞观政要·论纳谏第五》
①虽董之以严刑,振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
②草昧之初,与群雄并起角力而后臣之,创业难矣!
杨廷和,字介夫,新都人。廷和为人美风姿,为文简畅有法。弘治二年进修撰,《宪宗实录》成,以预纂修进侍读。修《会典》成,超拜左春坊大学士,充日讲官。正德二年以讲筵指斥佞幸,忤刘瑾。瑾摘《会典》小误,夺廷和与大学士李东阳等俸二级,寻以成《孝宗实录》功还之。时瑾横益甚。安化王寘鐇反,以诛瑾为名。廷和等草赦诏,请擢边将仇钺,以离贼党。钺果执寘鐇。会张永发瑾罪,瑾伏诛。东阳致政 , 廷和遂为首辅。彭泽将西讨鄢本恕,问计廷和,廷和曰:“以君才,贼不足平,所戒者班师早耳。”泽后破诛本恕等即班师,而余党复猬起不可制。泽既发复留,乃叹曰:“杨公先见,吾不及也。”帝猎宣府,廷和请回銮,不报。复与大学士蒋冕驰至居庸欲身出塞请帝令谷大用扼关门乃归命回銮日群臣各制旗帐迎廷和曰此里俗以施之亲旧耳天子至尊不敢渎献帝再使使谕意,执不从,乃已。宁王宸濠反。帝乃自称威武大将军,统各京边将士南讨,命廷和与大学士毛纪居守。廷和颇以镇静持重,为中外所推服,凡请回銮者数十疏,皆不复省。帝归,驻跸通州。廷和等举故事,请帝还大内御殿受俘,然后正宸濠等诛。明年正月,帝崩。廷和总朝政几四十日,兴世子始入京师即帝位。帝御经筵 , 廷和知经筵事,修《武宗实录》。帝召对者三,慰劳备至。廷和累疏乞休,嘉靖三年,帝听之去。卒,年七十一,谥文忠。初,东阳谓曰:“吾于文翰事,颇有一日之长,若经济事须归介夫。”人以东阳为知言。
(节选自《明史•杨廷和传》)
①廷和等草赦诏,请擢边将仇钺,以离贼党。钺果执寘鐇。
②吾于文翰事,颇有一日之长,若经济事须归介夫。
孙思邈,京兆华原人。通百家说,善言老子、庄周。周洛州总管独孤信见其少,异之,曰:“圣童也,顾器大难为用尔!”及长,居太白山。隋文帝辅政,以国子博士召,不拜。密语人曰:“后五十年有圣人出,吾且助之。”太宗初,召诣京师,年已老,而听视聪瞭。帝叹曰有道者欲官之不受显庆中复召见拜谏议大夫固辞上元元年称疾还山高宗赐良马假鄱阳公主邑司以居之思邈于阴阳、推步、医药无不善,孟诜、卢照邻等师事之。照邻有恶疾,不可为,感而问曰:“高医愈疾,奈何?”答曰:“人之四支五藏,一觉一寐,吐纳往来,流为荣卫,彰为气色,发为音声,人常数也。阳用其形,阴用其精。失则蒸生热,否生寒;结为瘤赘,陷为痈疽;奔则喘乏,端则憔槁。发乎面,动乎形。高医导以药石,救以针剂,故体有可愈之疾。”照邻曰:“人事奈何?”曰:“心为之君,君尚恭,故欲小。胆为之将,以果决为务,故欲大。仁者静,地之象,故欲方。智者动,天之象,故欲圆。”复问养性之要,答曰:“天有盈虚,人有屯①危,不自慎,不能济也。故养性必先知自慎也。慎以畏为本。忧于身者不拘于人,畏于己者不制于彼,慎于小者不惧于大,戒于近者不侮于远。知此则人事毕矣。”初,魏征等修齐、梁、周、隋等五家史,屡咨所遗,其传最详。永淳初,卒 , 年百余岁,遗令薄葬,不藏明器,祭去牲牢。孙处约尝以诸子见,思邈曰:“俊先显,侑晚贵,佺祸在执兵。”后皆验。太子詹事卢齐卿之少也,思邈曰:“后五十年位方伯,吾孙为属吏,愿自爱。”时思邈之孙溥尚未生,及溥为萧丞,而齐卿徐州刺史。
(节选自《新唐书》)
(注)①屯:此读zhūn,困难、艰难。
①高医导以药石,救以针剂,故体有可愈之疾。
②天有盈虚,人有屯危,不自慎,不能济也。
故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昔者越王勾践困于会稽之上,乃用范蠡、计然。计然曰:“知斗则修备,时用则知物,二者形则万货之情可得而观已。旱则资舟,水则资车,物之理也。以物相贸,易腐败而食之货勿留,无敢居贵。论其有余不足,则知贵贱。贵上极则反贱,贱下极则反贵。贵出如粪土,贱取如珠玉。”修之十年,国富,厚赂战士,士赴矢石,如渴得饮,遂报强吴,观兵中国,称号“五霸”。
范蠡既雪会稽之耻,乃喟然而叹曰:“计然之策七,越用其五而得意。既已施于国,吾欲用之家。”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变名易姓,适齐为鸱夷子皮① , 之陶为朱公。朱公以为陶天下之中,诸侯四通,货物所交易也。乃治产积居,与时逐而不责于人。故善治生者,能择人而任时。十九年之中三致千金再分散与贫交疏昆弟此所谓富好行其德者也后年衰老而听子孙子孙修业而息之遂至巨万故言富者皆称陶朱公。
子贡既学于仲尼,退而仕于卫,废著②鬻财于曹、鲁之间,七十子之徒,赐最为饶益。
原宪不厌糟糠 , 匿于穷巷。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聘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夫使孔子名布扬于天下者,子贡先后之也。此所谓得势而益彰者乎?
(节选自《史记·货殖③列传》)
(注)①鸱夷子皮:范蠡经商时取的名字。②废著:犹“废举”“废居”,买贱卖贵。③货殖:指商人。
①旱则资舟,水则资车,物之理也。
②乃乘扁舟浮于江湖,变名易姓,适齐为鸱夷子皮,之陶为朱公。
(甲)
劝学
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 , 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
——《荀子》节选
(乙)
劝学
秦观
予少时读书,一见辄能诵。暗疏之,亦不甚失。然负此自放,喜从滑稽饮酒者游,旬朔之间,把卷无几日。故虽有强记之力,而常废于不勤。
比数年来颇发愤自惩艾悔前所为而聪明衰耗殆不如曩时十一二。每阅一事,必寻绎数终,掩卷茫然,辄复不省。故虽有勤劳之苦,而常废于善忘。
嗟夫!败吾业者,常此二物也。比读《齐史》,见孙搴答邢词曰:“我精骑三千,足抵君羸卒数万。”心善其说,因取“经”“传”“子”“史”之可为文用者,得若干条,勒为若干卷,题曰《精骑集》云。
噫!少而不勤,无知之何矣。长而善忘,庶几以此补之。
①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
②然负此自放,喜从滑稽饮酒者游,旬朔之间,把卷无几日。
马武字子张,南阳湖阳人也。少时避仇,客居江夏。王莽末,竟陵、西阳三老起兵于郡界,武往从之,后入绿林中,遂与汉军合。更始立,以武为侍郎,与世祖破王寻等。拜为振威将军,与尚书令谢躬共攻王郎。
及世祖拔邯郸,请躬及武等置酒高会,因欲以图躬,不克。既罢独与武登丛台从容谓武曰吾得渔阳上谷突骑欲令将军将之何如武曰驽怯无方略世祖曰将军久将习兵岂与我掾史同哉武由是归心。
及谢躬诛死,武驰至射犬降,世祖见之甚悦,引置左右,每劳飨诸将,武辄起斟酌于前 , 世祖以为欢。复使将其部曲至邺,武叩头辞以不愿,世祖愈美其意,因从击群贼。世祖击尤来、五幡等,败于慎水,武独殿,还陷阵,故贼不得迫及。
世祖即位,以武为侍中、骑都尉,封山都侯。十三年,增邑 , 更封郇侯。将兵北屯下曲阳,备匈奴。坐杀军吏,受诏将妻子就国。武径诣洛阳,上将军印绶 , 削户五百,定封为杨虚侯,因留奉朝请。
帝后与功臣诸侯宴语,从容言曰:“诸卿不遭际会,自度爵禄何所至乎?”武曰:“臣以武勇,可守尉督盗贼。”帝笑曰:“且勿为盗贼,自致亭长,斯可矣。”武为人嗜酒,阔达敢言,时醉在御前,面折同列,言其短长,无所避忌,帝故纵之,以为笑乐。
显宗初,西羌寇陇右,覆军杀将,朝廷患之,复拜武捕虏将军,合四万人击之。羌乃率众引出塞,武追击到东、西邯,大破之,斩首四千六百级,获生口千六百人,余皆降散。武振旅还京师,增邑七百户,并前千八百户。永平四年,卒。
《后汉书•马武传 》
①世祖见之甚悦,引置左右,每劳飨诸将,武辄起斟酌于前。
②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③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
齐泰,溧水人。初名德。洪武十七年,举应天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历礼、兵二部主事。雷震谨身殿,太祖祷郊庙 , 择历官九年无过者陪祀,德与焉,赐名泰。二十八年,以兵部郎中擢左侍郎。太祖尝问边将姓名泰历数无遗又问诸图籍出袖中手册以进简要详密大奇之。皇太孙素重泰。及即位,命与黄子澄同参国政。寻进尚书。时遗诏诸王临国中,毋奔丧,王国吏民听朝廷节制。诸王谓泰矫皇考诏,间骨肉,皆不悦。先是,帝为太孙时,诸王多尊属,拥重兵,患之。至是因密议削藩。
建文元年,周、代、湘、齐、岷五王相继以罪废。七月,燕王举兵反,师名“靖难”。指泰、子澄为奸臣。事闻,泰请削燕属籍,声罪致讨。或难之,泰曰:“明其为贼,敌乃可克。”遂定议伐燕,布告天下。时太祖功臣存甚少,乃拜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帅师分道北伐,至真定为燕所败。子澄荐曹国公李景隆代将,泰极言不可。子澄不听,卒命景隆将。当是时,帝举五十万兵畀景隆,谓燕可旦夕灭。燕王顾大喜曰:“昔汉高止能将十万,景隆何才,其众适足为吾资也!”是冬,景隆果败。帝有惧色,会燕王上书极诋泰、子澄。帝乃解二人任以谢燕,而阴留之京师,仍参密议。景隆遗燕王书,言二人已窜,可息兵。燕王不听。明年,盛庸捷东昌,帝告庙,命二人任职如故。及夹河之败,复解二人官求罢兵,燕王曰:“此缓我也。”进益急。
始削藩议起,帝入泰、子澄言,谓以天下制一隅甚易。及屡败,意中悔,是以进退失据。迨燕兵日逼,复召泰还。未至,京师已不守,泰走外郡谋兴复。时购泰急,泰墨白马走,行稍远,汗出墨脱。或曰:“此齐尚书马也。”遂被执赴京,同子澄、方孝孺不屈死。泰从兄弟敬宗等皆坐死,叔时永、阳彦等谪戍。子甫六岁,免死给配,仕宗时赦还。
(节选自《明史·列传第二十九》)
①先是,帝为太孙时,诸王多尊属,拥重兵,患之。
②时购泰急,泰墨白马走,行稍远,汗出墨脱。
魏征仕世民论
[宋]范祖禹
①初,洗马魏征常劝太子建成早除秦王,及建成败,世民召征谓曰:“汝何为离间我兄弟?”众为之惧,征举止自若,对曰:“先太子若早从征言,比无今日之祸。”世民素重其才,改容礼之,引为詹士主簿,亦召王珪、韦挺于嶲州,皆以为谏议大夫。
②臣祖禹曰:齐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又相桓公以霸,何哉?桓公、子纠皆以公子出奔,子纠未尝为世子也。桓公先入而得齐,非取¨子纠也。桓公既入,而杀子纠,恶则恶矣,然纳桓公者齐也。《春秋》书“公伐齐,纳纠”,称“纠”,而不称“子”,不当立者也。“齐小白入于齐”,以小白系之“齐”,当立者也。又曰“齐人取子纠杀之”,称“子纠”,所以恶齐也。是以管仲不得终雠桓公,而得以之为君。今建成为太子,且兄也;秦王为藩王,又弟也。王、魏受命为东宫之臣,则建成其君也。岂有人杀其君而可北面为之臣乎?且以弟杀兄,以藩王杀太子而夺其位,王、魏不事太宗可也。夫食君之禄而不死其难,朝以为雠,暮以为君,于其不可事而事之,皆有罪焉。臣之事君,如妇之从夫也,其义不可以不明。苟不明于君臣之义,而委质于人,虽曰不利,臣不信也。
(选自《唐鉴》卷一 , 题目为编者所加)
孟子将朝王
孟子将朝王,王使人来曰:“寡人如就见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风。朝,将视朝,不识可使寡人得见乎?”
对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
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公孙丑曰:“昔者辞以病,今日吊,或者不可乎?”
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吊?”
王使人问疾,医来。
孟仲子①对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忧,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趋造于朝,我不识能至否乎?”
使数人要于路,曰:“请必无归而造于朝!”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
景子曰:“内则父子,外则君臣,人之大伦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见王之敬子也,未见所以敬王也。”
曰:“恶!是何言也!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与言仁义也’云尔,则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尧、舜之道,不敢以陈于王前,故齐人莫如我敬王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谓也。《礼》曰:‘父召,无诺;君命召,不俟驾。’固将朝也,闻王命而遂不果,宜与夫礼若不相似然。”
曰:“岂谓是与?曾子曰:‘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嫌乎哉?’夫岂不义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达尊三:爵一,齿一,德一。朝廷莫如爵,乡党莫如齿,辅世长民莫如德。恶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故将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谋焉,则就之。其尊德乐道,不如是,不足有为也。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桓公之于管仲,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霸。今天下地丑德齐②莫能相尚无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汤之于伊尹桓公之于管仲则不敢召管仲且犹不可召而况不为管仲者乎?”
(节选自《孟子·公孙丑下》)
[注] ①孟仲子:孟子的堂兄弟,跟随孟子学习。②地丑德齐:地相等,德相齐。
①齐人无以仁义与王言者,岂以仁义为不美也?
②故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