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传
①苏颂,字子容,泉州南安人。第进士,知江宁县。
②仁宗崩,建山陵。有司以不时难得之物厉诸郡。颂曰:“遗诏务从俭约,岂有土不产而可强赋乎?量其有无,事亦随集。”
③送契丹使,宿恩州,驿舍火,左右请出避,颂不动。州兵欲入救,闭门不纳,徐使防卒扑灭之。初火时,郡人汹汹 , 唱使者有变,救兵亦欲因而生事,赖颂安静而止。遂闻京师,神宗疑焉。颂使还,入奏,称善久之。
④徙亳州。有豪妇罪当杖而病,每旬检之,未愈。谯簿邓元孚谓颂子曰:“尊公高明以政称岂可为一妇所绐但谕医如法检自不诬矣。”颂曰:“万事付公议,何容心焉。若言语轻重,则人有观望,或致有悔。”既而妇死。元孚惭曰:“我辈狭小,岂可测公之用心也。”
⑤吴越饥,选知杭州。一日,出遇百余人,哀诉曰:“某以转运司责逋市易缗钱,夜囚昼系,虽死无以偿。”颂曰:“吾释汝,使汝营生,奉衣食之余,悉以偿官,期以岁月而足,可乎?”皆谢不敢负,果如期而足。
⑥既又请别制浑仪,因命颂提举。颂既邃于律历,以吏部令史韩公廉晓算术,有巧思,奏用之。授以古法,为台三层,上设浑仪,中设浑象,下设司辰,贯以一机,激水转轮,不假人力。时至刻临 , 则司辰出告。星辰緾度所次,占候则验,不差晷刻,昼夜晦明,皆可推见,前此未有也。
(节选自《宋史·列传第九十九》)
①遗诏务从俭约
②时至刻临
郡人汹汹
颂既邃于律历
吾释汝,使汝营生,奉衣食之余,悉以偿官,期以岁月而足,可乎?
赵尚宽,字济之,河南人,参知政事安仁子也。知平阳县。邻邑有大囚十数,破械夜逸,杀居民,将犯境,尚宽趣尉出捕,曰:“盗谓我不能来,方怠惰,易取也。宜亟往,毋使得散漫且为害。”尉既出,又遣徼巡兵蹑其后,悉获之。
知忠州,俗畜蛊①杀人,尚宽揭方书市中,教人服药,募索为蛊者穷治,置于理② , 大化其俗。转运使持盐数十万斤,谭③民易白金,期会促,尚宽发官帑所储副其须,徐与民为市,不扰而集。
嘉祐中,以考课第一知唐州。唐素沃壤,经五代乱,田不耕,土旷民稀,赋不足以充役,议者欲废为邑。尚宽曰:“土旷可益垦辟,民稀可益招徕,何废郡之有?”乃按视图记得汉召信臣④陂渠故迹益发卒复疏三陂一渠溉田万余顷又教民自为支渠数十转相浸灌。而四方之民来者云布,尚宽复请以荒田计口授之,及贷民官钱买耕牛。比三年,榛莽复为膏腴,增户积万余。尚宽勤于农政,治有异等之效,三司使包拯与部使者交上其事,仁宗闻而嘉之,下诏褒焉,仍进秩赐金。留于唐凡五年,民像以祠,而王安石、苏轼作《新田》《新渠》诗以美之。
徙同、宿二州,河中府神勇卒苦大校贪虐,刊匿名书告变,尚宽命焚之,曰:“妄言耳。”众乃安。已而奏黜校,分士卒隶他营。又徙梓州。尚宽去唐数岁,田日加辟,户日益众,朝廷推功,自少府监以直龙图阁知梓州。积官至司农卿,卒,诏赐钱五十万。
(节选自《宋书·循吏传》)
【注】①蛊:传说中一种人工培育的毒虫。②理:司法衙署,狱官。③谭:通“谈”,与……商谈。④召信臣:西汉水利名臣,字翁卿,九江寿春(今安徽省寿县)人。
①盗谓我不能来,方怠惰,易取也。宜亟往,毋使得散漫且为害。
②河中府神勇卒苦大校贪虐,刊匿名书告变,尚宽命焚之,曰:“妄言耳。”众乃安。
严光字子陵,一名遵,会稽余姚人也。少有高名,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思其贤,乃令以物色访之。后齐国①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备安车玄纁② , 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舍于北军③ , 给床褥,太官朝夕进膳。
司徒侯霸与光素旧,遣使奉书。使人因谓光曰:“公闻先生至,区区欲即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获。愿因日暮,自屈语言。”光不答,乃投札与之,口授曰:“君房④足下:位至鼎足,甚善。怀仁辅义天下悦,阿谀顺旨要领绝。”霸得书,封奏之。帝笑曰:“狂奴故态也。”车驾即日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理邪?”光又眠不应,良久,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于是升與叹息而去。
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帝从容问光曰朕何如昔时对曰下差增于往因共偃卧,光以足加帝腹上。明日,太史奏客星犯御坐甚急。帝笑曰:“朕故人严子陵共卧耳。”
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焉。建武十七年,复特征 , 不至。年八十,终于家。帝伤惜之,诏下郡县赐钱百万,谷千斛。
《后汉书·严光传》
【注】①国:治为山东淄博。这里指当地官府。②玄纁xūn:黑色和浅红色的布帛。这里指帝王用来聘请贤士的贽礼。③北军:这里指汉代警卫京城部队在城北的驻地。④君房:侯霸字君房。
①公闻先生至,区区欲即诣造,迫于典司,是以不获。
②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邪?”于是升舆叹息而去。
嵇含字君道。祖喜,徐州刺史。父蕃,太子舍人。含好学能属文。家在巩县亳丘,自号亳丘子,门曰归厚之门,室曰慎终之室。举秀才,除郎中。时弘农王粹以贵公子尚主 , 馆宇甚盛,图庄周于室,广集朝士,使含为之赞。含援笔为吊文,文不加点。其序曰:“画真人于刻桷之室,载退士于进趣之堂,可谓托非其所,可吊不可赞也。”其辞曰:“人伪俗季真风既散野无讼屈之声朝有争宠之叹上下相陵长幼失贯于是借玄虚以助溺引道德以自奖”粹有愧色。齐王冏辟为征西参军,袭爵武昌乡侯。长沙王乂召为骠骑记室督、尚书郎。乂与成都王颖交战,颖军转盛,尚书郎旦出督战,夜还理事。含言于乂曰:“昔魏武每有军事,增置掾属。青龙二年,尚书令陈矫以有军务,亦奏增郎。今奸逆四逼,王路拥塞,倒悬之急,不复过此。但居曹理事,尚须增郎,况今都官中骑三曹昼出督战,夜还理事,一人两役,内外废乏。含谓今有十万人,都督各有主帅,推毂授绥,委付大将,不宜复令台僚杂与其间。”乂从之,乃增郎及令史。范阳王虓为征南将军,屯许昌,复以含为从事中郎。寻授振威将军、襄城太守。虓为刘乔所破,含奔镇南将军刘弘于襄阳,弘待以上宾之礼。含性通敏,好荐达才贤。属陈敏作乱,江扬震荡,南越险远,而广州刺史王毅病卒,弘表含为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假节。未发,会弘卒,时或欲留含领荆州。含性刚躁,素与弘司马郭劢有隙,劢疑含将为己害,夜掩杀之。时年四十四。怀帝即位,谥曰宪。
(节选自《晋书·嵇含传》)
①虓为刘乔所破,含奔镇南将军刘弘于襄阳,弘待以上宾之礼。
②含性刚躁,素与弘司马郭劢有隙,劢疑含将为己害,夜掩杀之。
送石昌言使北引
(宋)苏洵
昌言举进士时,吾始数岁,未学也。忆与群儿戏先府君侧,昌言从旁取枣栗啖我:家居相近,又以亲戚故,甚狎。昌言举进士,日有名。吾后渐长,亦稍知读书,学句读、属对、声律,未成而废。①昌言闻吾废学,虽不言,察其意,甚恨。后十余年,昌言及第第四人,守官四方,不相闻。吾日益壮大,乃能感悔,摧折复学。又数年,游京师,见昌言长安,相与劳问,如平生欢。出文十数首,昌言甚喜称善。吾晚学无师,虽日当文,中甚自惭;及闻昌言说,乃颇自喜。今十余年,又来京师,而昌言官两制,乃为天子出使万里外强悍不屈之虏庭,②建大旆,从骑数百 , 送车千乘,出都门,意气慨然。自思为儿时,见昌言先府君旁,安知其至此?富贵不足怪,吾于昌言独有感也!大丈夫生不为将,得为使,折冲口舌之间足矣。
往年彭任从富公使还,为我言曰:“既出境宿驿亭闻介马数万骑驰过剑槊相摩终夜有声从者怛然失色及明视道上马迹尚心掉不自禁。”③凡虏所以夸耀中国者,多此类。中国之人不测也,故或至于震惧而失辞,以为夷狄笑。呜呼!何其不思之甚也!昔者奉春君使冒顿 , 壮士健马皆匿不见,是以有平城之役。今之匈奴,吾知其无能为也。孟子曰:“说大人则藐之。”况与夷狄!请以为赠。
①昌言闻吾废学,虽不言,察其意,甚恨。
②建大旆,从骑数百。
③凡虏所以夸耀中国者,多此类。
唐宋而下,文人莫不语性命,谈治道,满纸炫然,一切自托于儒家。然非涵养畜聚非有千古不可磨灭之见而影响剿说盖头窃尾是以其言遂不久湮废。然则秦汉而上,虽其老、墨、名、法、杂家之说而犹传,今诸子之书是也;唐宋而下,虽其一切语性命、谈治道之说而亦不传,欧阳永叔所见唐四库书目百不存一焉者是也。后之文人,欲以立言为不朽计者,可以知所用心矣。
(节选自唐顺之《答茅鹿门知县》,有删除)
李谦,字受益,郓之东阿人。祖元,以医著名。父唐佐,性恬退,不喜仕进。
谦幼有成人风,始就学,日记数千言,为赋有声,与徐世隆、孟祺、阎复齐名,而谦为首。为东平府教授 , 生徒四集,累官万户府经历,复教授东平。先时,教授无俸,郡敛儒户银百两备束修,谦辞曰:“家幸非甚贫者,岂可聚货以自殖乎!”
翰林学士王磐以谦名闻,召为应奉翰林文字,一时制诰,多出其手。至元十五年,升待制,扈驾至上都,赐以银壶、藤枕。十八年,升直学士,为太子左谕德,侍裕宗于东宫。陈十事:曰正心,曰睦亲,曰崇俭,曰几谏,曰戢兵,曰亲贤,曰尚文,曰定律,曰正名,曰革弊。裕宗崩,世祖又命傅成宗于潜邸,所至以谦自随。转侍读学士。二十六年,以足疾辞归。
三十一年,成宗即位,驿召至上都。即见,劳曰:“朕知卿有疾,然京师去家不远,且多良医,能愈疾。卿当与谋国政,余不以劳卿也。”升学士。元贞初,引疾还家。大德六年,召为翰林承旨,以年七十一,乞致仕。九年,又召。至大元年,给半俸。仁宗为皇太子,征为太子少傅,谦皆力辞。
仁宗即位,召十六人,谦居其首。乃力疾见帝于行在 , 疏言九事,其略曰:“正心术以正百官,崇孝治以先天下,选贤能以居辅相之位,广视听以通上下之情,恤贫乏以重邦家之本,课农桑以丰衣食之源 , 兴学校以广人材之路,颁律令使民不犯,练士卒居安虑危。至于振肃纪纲纠察内外台宪之官尤当选素著清望深明治体不事苛细者为之。”帝嘉纳焉。迁集贤大学士、荣禄大夫,致仕,加赐银一百五十两,金织币及帛各三匹。归,卒于家,年七十九。
谦文章醇厚有古风,不尚浮巧,学者宗之,号野斋先生。
(节选自《元史》卷一百六十,列传第四十七,有删改)
①翰林学士王磐以谦名闻,召为应奉翰林文字,一时制诰,多出其手。
②恤贫乏以重邦家之本,课农桑以丰衣食之源。
晋公子重耳之及于难也,晋人伐诸蒲城。蒲城人欲战。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于是乎得人。有人而校,罪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从者狐偃、赵衰、颠颉、魏武子、司空季子。处狄十二年而行。
及齐,齐桓公妻之,有马二十乘,公子安之。从者以为不可,将行,谋于桑下。蚕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杀之,而谓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闻之者吾杀之矣。”公子曰:“无之。”姜曰:“行也。怀与安,实败名。”公子不可。姜与子犯谋,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
及楚,楚子飨之,曰:“公子若反晋国,则何以报不榖①?”对曰:“子女玉帛则君有之,羽毛齿革则君地生焉。其波及晋国者,君之余也,其何以报君?”曰:“虽然,何以报我?”对曰:“若以君之灵,得反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获命,其左执鞭弭、右属櫜鞬② , 以与君周旋。”子玉请杀之。楚子曰:“晋公子广而俭,文而有礼。其从者肃而宽,忠而能力。晋侯无亲,外内恶之。吾闻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将由晋公子乎?天将兴之,谁能废之。违天必有大咎。”乃送诸秦。
秦伯纳女五人,怀嬴与焉。奉匜沃盥③ , 既而挥之。怒曰:“秦、晋匹也,何以卑我!”公子惧,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请使衰从。公子赋《河水》,公赋《六月》④。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二十四年春,王正月,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负羁绁⑤从君巡于天下,臣之罪甚多矣。臣犹知之,而况君乎?请由此亡。”公子曰:“所不与舅氏⑥同心者,有如白水。”投其璧于河。
济河,围令狐,入桑泉,取臼衰。二月壬寅,公子入于晋师。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宫。戊申,使杀怀公于高梁。
(选自《左传·僖公二十三年》,有删节)
注释:①不榖(gǔ):不善,君王自称的谦辞。②櫜鞬(gāo jiān):装弓箭的器具。③奉:通“捧”。匜(yí):盛水器。沃:浇水。盥:洗手。④《河水》:应为《沔水》,其篇首二句“沔彼流水,朝宗于海”,这里有向秦穆公致敬的意思。《六月》:《诗经·小雅》中的一篇歌颂尹吉甫辅佐周宣王北伐获胜的诗。秦穆公借此表达看好重耳将归国辅佐周天子建功立业,使晋国中兴。⑤羁绁(xiè):牵牲畜的绳索。⑥舅氏:子犯是重耳的舅父。
(一)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孔雀东南飞》节选
(二)黄生
后黄生妻卒,生遂入山不归。是时,牡丹已大如臂。生每指之曰:“我他日寄魂于此,当生卿之左。”二女笑曰:“君勿忘之。”后十馀年,忽病。其子至,对之而哀。生笑曰:“此我生期,非死期也,何哀为?”谓道士曰:“他日牡丹下有赤芽怒生[1],一放五叶者,即我也。”遂不复言。子舆之归家即卒次年果有肥芽突出叶如其数道士以为异益灌溉之。三年,高数尺,大拱把[2],但不花。老道士死,其弟子不知爱惜,斫去之。白牡丹亦惟悴死;无何,耐冬亦死。
异史氏曰:“情之至者,鬼神可通。花以鬼从[3],而人以魂寄[4],非其结于情者深耶?一去而两殉之[5],即非坚贞,亦为情死矣。人不能贞,亦其情之不笃耳。”
——节选自清代小说家蒲松龄文言短篇小说《聊斋志异》之《香玉》
【注释】 [1]怒生:茁壮地生出。怒,形容生气勃勃。
[2]拱把:指树干盈握。
[3]花以鬼从:指香玉死后为"花之鬼",仍然相从黄生。
[4]人以魂寄:指黄生死后魂灵依附于香玉之侧。寄,依附。
[5]一去而两殉之:一去,指黄生死后所生成的不花牡丹,被道士弟子斫去。两殉之,指牡丹和耐冬相继死去,像是殉情而亡。
①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②其子至,对之而哀。生笑曰:“此我生期,非死期也,何哀为?”
子云字景乔,子恪第九弟也。年十二,封新浦县侯,自制拜章,便有文采。既长勤学,以晋代竞无全书,弱冠便留心撰著。至年二十六,书成,表奏之,诏付秘阁。子云性沈静,不乐仕进。年三十,方起家为秘书郎。迁太子舍人,撰《东宫新记》奏之,敕赐束帛。大通元年,除黄门郎,俄迁轻车将军,兼司徒左长史。二年,入为吏部。三年,出为临川内史,在郡以和理称,民吏悦之。梁初,郊庙未革牲牷,乐辞皆沈约撰,至是承用,子云始建言宜改。启曰:“臣比兼职斋官,见伶人所歌,犹用未革牲前曲。”敕答曰:“此是主者守株,宜急改也。”仍使子云撰定。敕曰:“郊庙歌辞,应须典诰大语,不得杂用子史文章浅言;而沈约所撰,亦多舛谬。”子云答敕曰:“理应正采《五经》,圣人成教。惟用《五经》为本,其次《尔雅》《周易》《尚书》《大戴礼》,即是经诰之流,愚意亦取兼用。谨一二采缀,各随事显义,以明制作之美,覃思累日,今始克就,谨以上呈。”敕并施用。子云善草隶书,为世楷法。答敕云:年二十六,著《晋史》,至《二王列传》,欲作论语草隶法,言不尽意,遂不能成。十许年来始见敕旨《论书》一卷商略笔势洞澈字体自此研思方悟隶式逮尔以来自觉功进其书迹雅为高祖所重,尝论子云书曰:“笔力劲骏,心手相应,巧逾杜度,美过崔寔,当与元常并驱争先。”其见赏如此。太清元年,复为侍中、国子祭酒,领南徐州大中正。二年,侯景寇逼,子云逃民间。三年三月,宫城失守,东奔晋陵,馁卒于显灵寺僧房,年六十三。
(节选自《梁书卷三十五》)
①既长勤学,以晋代竞无全书,弱冠便留心撰著。
②三年,出为临川内史,在郡以和理称,民吏悦之。
汉元年十月,沛公兵遂先诸侯至霸上。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 , 封皇帝玺符节,降轵道旁。诸将或言诛秦王。沛公曰:“始怀王遣我固以能宽容且人已服降又杀之不祥。”乃以秦王属吏,遂西入咸阳。欲止宫休舍,樊哙、张良谏,乃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军霸上。召诸县父老豪杰曰:“父老苦秦苛法久矣,诽谤者族,偶语者弃巿。吾与诸侯约,先入关者王之,吾当王关中。与父老约法三章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馀悉除去秦法。诸吏人皆案堵如故。凡吾所以来,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无恐!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乃使人与秦吏行县乡邑,告谕之。秦人大喜,争持牛羊酒食献飨军士。沛公又让不受,曰:“仓粟多,非乏,不欲费人。”人又益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或说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彊。今闻章邯降项羽,项羽乃号为雍王,王关中。今则来,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关,无内诸侯军,征关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计,从之。十一月中,项羽果率诸侯兵西,欲入关。关门闭。闻沛公已定关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关。十二月中,遂至戏。沛公左司马曹无伤闻项王怒,欲攻沛公,使人言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令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欲以求封。亚父劝项羽击沛公。方飨士,旦日合战。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号百万。沛公兵十万,号二十万,力不敌。会项伯欲活张良,夜往见良,因以文谕项羽,项羽乃止。沛公从百余骑,驱之鸿门,见谢项羽。项羽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沛公以樊哙、张良故,得解归。归,立诛曹无伤。
节选自《史记•高祖本纪》
①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
②且吾所以还军霸上,待诸侯至而定约束耳。
陈情表
李密
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臣少多疾病,九岁不行,零丁孤苦,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晚有儿息。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茕茕子立,形影相吊 , 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曾废离,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前太守臣達察臣孝廉,后刺史臣荣举臣秀才。臣以供养无主,辞不赴命。诏书特下,拜臣郎中 , 寻蒙国恩,除臣洗马。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臣具以表闻,辞不就职,诏书切峻,责臣逍慢, 郡县逼迫,催臣上道:州司临门,急子星火、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岛; 欲苟顺私情, 则告诉不许: 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凡在故老,犹蒙矜育,况臣孤苦,特为尤甚。且臣少仕伪朝,历职郎暑,本图宦达,不矜名节。今臣亡国贱俘,至微至陋,过蒙拔權,宠命优湿,岂敢盘柜,有所希算!但以刘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 臣无祖母无以至今日祖母无臣无以终余年母孙二人更相为命是以区区不能废远。
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今年九十有六,是臣尽节于座下之日长,报养刘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臣之辛苦,非独蜀之人士及二州牧伯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愿座下矜悯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①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载载子立,形影相吊。
②臣欲奉诏奔驰,则刘病日笃:欲苟顺私情,则告诉不许。
崔宏,字玄伯,魏司空林之六世孙也。祖悦,位司徒右长史。父潜,为黄门侍郎。并以才学称。宏少有隽才,号曰冀州神童。苻融之牧冀州,拜阳平公侍郎。出总庶事,入为宾友,众务修理,处断无滞。太原郝轩名知人,称宏有王佐之材。帝素闻其名,以为黄门侍郎,与张兖对总机要,草创制度。诏有司议国号。宏议曰:“三皇五帝之立号也,或因所生之土,或以封国之名,称号随本,不复更立。唯商人屡徙,改号曰殷,然犹兼行。陛下登国之初改代曰魏,夫魏者,大名,州之上国,斯乃革命之征验,利见之玄符也。臣愚以为宜号为魏。”道武从之,于是称魏。迁吏部尚书,势倾朝廷。约俭自居,不营产业,家徒四壁;出无车乘,朝晡步上。母年七十,供养无重膳。常引问古今旧事,宏陈古人制作之体,及往代废兴之由,甚合上意。未尝謇谔忤旨,亦不谄谀苟容。帝曾引宏讲论《汉书》,至娄敬说汉祖,欲以鲁元公主妻匈奴,善之,嗟叹者良久。是以诸公主皆嫁于宾附之国。西河、建兴盗贼并起,帝乃引宏及武元城侯元屈等问焉。屈曰:“不如先诛首恶。”宏曰:“王者临天下,以安人为本。夫赦虽非正道,而可以权行。若赦而不改,诛之不晚。”明元从之。并州胡数万南掠河内,遣将军公孙表等讨之,败绩。帝问计于群臣。宏曰:“表等诸军,不为不足,但失于处分,故使小盗假息耳。胡众虽多而无猛健主将所谓千奴共一胆也宜得大将素为胡所服信者将数百骑就摄表军以讨之贼闻必望风震怖寿光侯建,诸将莫及。”帝从之,遂平胡寇。卒,追赠司空,谥文贞公。
(节选自《北史·崔宏传》)
①常引问古今旧事,宏陈古人制作之体,及往代废兴之由,甚合上意。
②表等诸军,不为不足,但失于处分,故使小盗假息耳。
郦道元字善长。初袭爵永宁侯 , 例降为伯。御史中尉李彪以道元执法清刻,自太傅掾引为书侍御史。彪为仆射李冲所奏,道元以属官坐免。景明中,为冀州镇东府长史。刺史于劲,顺皇后父也,西讨关中,亦不至州,道元行事三年。为政严酷,吏人畏之,奸盗逃于他境。后试守鲁阳郡,道元崇劝学教。诏曰:“鲁阳本以蛮人,不立大学。今可听之,以成良守‘文翁之化’。”道元在郡山蛮伏其威名不敢为寇延昌中为东荆州刺史威猛为政如在冀州。蛮人诣阙讼其刻峻,请前刺史寇祖礼。乃以遣戍兵七十人送道元还京,二人并坐免官。
孝昌初,萧梁遣将攻扬州,刺史元法僧又于彭城反叛。诏道元持节、兼侍中、摄行台尚书,节度诸军,依仆射李平故事。军至涡阳,败退。道元追讨,多有斩获。后除御史中尉。
道元素有严猛之称,权豪始颇惮之。而不能有所纠正,声望更损。司州牧、汝南王悦嬖近左右丘念,及选州官,多由于念。念常匿悦第,时还其家,道元密访知,收念付狱。悦启灵太后,请全念身,有敕赦之。道元遂尽其命,因以劾悦。
时雍州刺史萧宝夤反状稍露,侍中、城阳王元徽素忌道元,因讽朝廷,遣为关右大使。宝夤虑道元图己,遣其行台郎中郭子帙围道元于阴盘驿亭。亭在冈下,常食冈下之井。既被围,穿井十余丈不得水。水尽力屈,贼遂逾墙而入。道元与其弟二子俱被害。道元瞋目叱贼,厉声而死。宝夤犹遣敛其父子,殡于长安城东。
道元好学,历览奇书,撰注《水经》四十卷,《本志》十三篇。又为《七聘》及诸文皆行于世。
(选自《北史•郦道元传》第十五)
①彪为仆射李冲所奏,道元以属官坐免。
②侍中、城阳王元徽素忌道元,因讽朝廷,遣为关右大使。
曾巩,字子固,建昌南丰人。生而警敏,年十二,试作《六论》,援笔而成,辞甚伟。甫冠,名闻四方。欧阳修见其文,奇之。
中嘉祐二年进士第,出通判越州。岁饥度常平①不足赡而田野之民不能皆至城邑谕告属县讽富人自实粟总十五万石视常平价稍增以予民民得从便受粟不出田里而食有余。又贷之种粮,使随秋赋以偿,农事不乏。
知齐州,其治以疾奸急盗为本。曲堤周氏子高横纵,贼良民,力能动权豪,州县吏莫敢诘,巩取置于法。章邱民聚党村落间,号“霸王社”,椎剽夺囚,无不如志。巩属民为保伍 , 使察其出入,有盗则鸣鼓相援,每发辄得盗。有葛友者,名在捕中,一日,自出首。巩饮食冠裳之,假以骑从,夸徇四境。盗闻,多出自首。巩外视章显,实欲携贰其徒,使之不能复合也。自是外户不闭。
徙洪州。会江西岁大疫,巩命县镇悉储药待求,军民不能自养者,来食息官舍,资其食饮衣衾之具,分医视诊。师征安南,所过州为万人备。他吏暴诛亟敛,民不堪。巩先期区处猝集,师去,市里不知。徙明、亳、沧三州。巩负才名,久外徙,世颇谓偃蹇不偶。一时后生辈锋出,巩视之泊如也。过阙,神宗召见,劳问甚宠,拜中书舍人。甫数月,丁母艰去。
巩性孝友,父亡,奉继母益至,抚四弟、九妹于委废单弱之中,宦学婚嫁,一出其力。为文章,上下驰骋,一时工作文词者,鲜能过也。少与王安石游,安石声誉未振,巩导之于欧阳修,及安石得志,遂与之异。神宗尝问:“安石何如人?”对曰:“安石文学行义,不减扬雄,以吝故不及。”帝曰:“安石轻富贵,何吝也?”曰:“臣所谓吝者,谓其勇于有为,吝于改过耳。”帝然之。
(节选自《宋史》卷三一九)
[注]①常平:官仓名。
①巩饮食冠裳之,假以骑从,夸徇四境。
②他吏暴诛亟敛,民不堪。巩先期区处猝集,师去,市里不知。
顾恺之,字长康,晋陵无锡人也。恺之好谐谑,人多爱狎之。后为殷仲堪参军 , 亦深被眷接。仲堪在荆州,恺之尝因假还,仲堪特以布帆借之,至破冢,遭风大败。恺之与仲堪笺曰:“地名破冢,真破冢而出。行人安稳,布帆无恙。”恺之每食甘蔗,恒自尾至本。人或怪之,云:“渐入佳境。”尤善丹青,图写特妙,谢安深重之,以为有苍生以来未之有也。恺之每画人成,或数年不点目睛。人问其故,答曰:“四体妍蚩本无阙少于妙处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恺之每重嵇康四言诗 , 因为之图,恒云:“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每写起人形,妙绝于时。尝图裴楷象,颊上加三毛,观者觉神明殊胜。欲图殷仲堪,仲堪有目病,固辞。恺之曰:“明府正为眼耳,若明点瞳子,飞白拂上,使如轻云之蔽月,岂不美乎!”仲堪乃从之。恺之尝以一厨画糊题其前,寄桓玄,皆其深所珍惜者。玄乃发其厨后,窃取画,而缄闭如旧以还之,绐云未开。恺之见封题如初,但失其画,直云妙画通灵,变化而去,亦犹人之登仙,了无怪色。恺之矜伐过实,少年因相称誉以为戏弄。又为吟咏,自请得先贤风制:义熙初,为散骑常侍,与谢瞻连省,夜于月下长咏,瞻每遥赞之,恺之弥自力忘倦。瞻将眠,令人代己,恺之不觉有异,遂申旦而止。尤信小术,以为求之必得。桓玄尝以一柳叶绐之曰:“此蝉所翳叶也,取以自蔽,人不见己。”恺之喜,引叶自蔽,玄就溺焉,恺之信其不见己也,甚以珍之、初,恺之在桓温府,常云:“恺之体中痴黠各半,合而论之,正得平耳。”故俗传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年六十二,卒于宫。
(节选自《晋书·顾恺之传》)
①玄乃发其厨后,窃取画,而缄闭如旧以还之,绐云未开。
②恺之体中痴黠各半,合而论之,正得平耳。
管仲论
苏洵
管仲相威公[注] , 霸诸侯,攘夷狄 , 终其身齐国富强,诸侯不敢叛。管仲死,竖刁、易牙、开方用,威公薨于乱,五公子争立,其祸蔓延,讫简公,齐无宁岁。
夫功之成非成于成之日盖必有所由起祸之作不作于作之日亦必有所由兆故齐之治也吾不曰管仲而曰鲍叔。及其乱也,吾不曰竖刁、易牙、开方,而曰管仲。何则?竖刁、易牙、开方三子,彼固乱人国者,顾其用之者,威公也。顾其使威公得用三子者,管仲也。仲之疾也,公问之相。当是时也,吾意以仲且举天下之贤者以对。而其言乃不过曰:竖刁、易牙、开方三子,非人情,不可近而已。
呜呼!仲以为威公果能不用三子矣乎?威公声不绝于耳,色不绝于目,非三子者则无以遂其欲。彼其初之所以不用者,徒以有仲焉耳。一日无仲,则三子者可以弹冠而相庆矣。仲以为将死之言可以絷威公之手足耶?夫齐国不患有三子,而患无仲。有仲,则三子者,三匹夫耳。不然,天下岂少三子之徒哉?虽威公幸而听仲,诛此三人,而其余者,仲能悉数而去之耶?呜呼!仲可谓不知本者矣!因威公之问,举天下之贤者以自代,则仲虽死,而齐国未为无仲也。夫何患三子者?不言可也。五伯莫盛于威、文,文公之才,不过威公,其臣又皆不及仲。文公死,诸侯不敢叛晋,晋习文公之余威,犹得为诸侯之盟主百余年。何者?其君虽不肖 , 而尚有老成人焉。威公之薨也,一乱涂地,无惑也,彼独恃一管仲,而仲则死矣。
夫天下未尝无贤者,盖有臣而无君者矣。威公在焉,而曰天下不复有管仲者,吾不信也。吾观萧何且死,举曹参以自代。大臣之用心,固宜如此也。夫国以一人兴,以一人亡。贤者不悲其身之死,而忧其国之衰。故必复有贤者,而后可以死。彼管仲者,何以死哉?
(选自《古文观止》,有删改)
[注]威公,即齐桓公。
①威公声不绝于耳,色不绝于目,非三子者则无以遂其欲。
②因威公之问,举天下之贤者以自代,则仲虽死,而齐国未为无仲也。
莹,字元珍,范阳遒人也。好学耽书,以昼继夜,父母恐其成疾,禁之不能止。常密于灰中藏火,驱逐僮仆,父母寝睡之后,燃火读书,以衣被蔽塞窗户,恐漏光明,为家人所觉。由是声誉甚盛。中书监高允每叹曰:“此子才器,非诸生所及,终当远至。”时中书博士张天龙讲《尚书》,选为都讲。生徒悉集。莹夜读书劳倦,不觉天晓。催讲既切,遂误持同房生赵郡李孝怡《曲礼》卷上座。博士严毅,不敢还取,乃置《礼》于前,诵《尚书》三篇,不遗一字。讲罢,孝怡异之,向博士说,举学尽惊。后高祖闻之,召入,令诵五经章句,并陈大义,帝嗟赏之。以才名拜太学博士,征署彭城王元勰法曹参军,甚见重。尚书令王肃曾于省中咏《悲平城》诗,勰甚嗟其美,欲使肃更咏,乃失语云:“王公吟咏情性,声律殊佳,可更为诵《悲彭城》诗乎?”肃因戏勰云:“何意《悲平城》为《悲彭城》也?”勰有惭色。莹在座,即云:“所有《悲彭城》,王公自未见耳。”肃云:“可为诵之。”莹应声云:“悲彭城,楚歌四面起。尸积石梁亭,血流睢水里。”肃甚嗟赏之。勰亦大悦,退谓莹曰:“即定是神口。今日若不得卿,几为吴子所屈。”莹以文学见重,常语人云:“文章须自出机杼,成一家风骨。何能共人同生活也?” 性爽侠有节气士有穷厄命途多舛者以命归之必尽见存拯时亦以此多之孝昌中,于广平王第掘得古玉印,敕召莹与黄门侍郎李琰之,令辨何世之物。莹云:“此是于阗国王晋太康中所献。”乃以墨涂字观之,果如莹言,时人称为博物。累迁国子祭酒,及出帝登阼 , 莹以太常行礼,封文安县子。稍以功迁仪同三司,进爵为伯。薨 , 赠尚书左仆射、司徒公、冀州刺史。
(节选自《魏书·祖莹传》)
①中书监高允每叹曰:“此子才器,非诸生所及,终当远至。”
②以才名拜太学博士,征署彭城王元勰法曹参军,甚见重。
恭帝义宁元年春正月,右御卫将军陈棱讨杜伏威,伏威帅众拒之。棱闭壁不战,伏威遗以妇人之服,谓之陈姥。棱怒,出战,伏威奋击,大破之,酸仅以身免。伏威乘胜破高邮,引兵据历阳,自称总管,以辅公拓为长史。分遣诸将徇属县,所至辄下,江、淮间小盗争附之。伏威常选敢死之士五千人,谓之“上募”,宠遇甚厚,有攻战,辄令上募先击之,战罢阅视,有伤在背者即杀之,以其退而被击故也。所获资财,皆以赏军士,故人自为战,所向无敌。唐高祖武德元年,武康沈法兴,世为郡著姓,宗族数千家。法兴为吴兴太守,闻宇文化及就逆,举兵以讨化及为名。比至乌 程,得精卒六万,遂攻余杭、毗陵、丹阳皆下之。据江表十余郡,自称江南道大总管,承制置百官。宇文化及之发江都也以杜伏威为历阳太守伏威不受仍上表于隋皇泰主拜伏威为东道大总管封楚王沈法兴亦上表于皇泰主,自称大司马、录尚书事、天门公。沈法兴既克毗陵,谓江、淮之南指为可定,自称梁王,都毗陵,改元延康,置百官。性残忍,专尚威刑,将士小有过,即斩之,由是其下离怨。时杜伏威据历阳,陈棱据江都,李子通据海陵,俱有窥江表之心。法兴军数败。会子通围棱于江都,棱送质求救于法兴及伏威,法兴使其子纶将兵数万与伏威共救之。伏威军清流,纶军扬子,相去数十里。子通纳言毛文深献策,募江南人诈为纶兵,夜袭伏威营,伏威怒,复遣兵袭纶。由是二人相疑,莫敢先进。子通得尽锐攻江都,克之,稳奔伏威。子通入江都,因纵击纶,大破之,伏威亦引去。子通即皇帝位,国号吴,改元明政。丹杨贼帅乐伯通帅众万余降之,子通以为左仆射。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唐平江淮》)
①分遣诸将徇属县,所至辄下,江、淮间小盗争附之。
②子通入江都,因纵击纶,大破之,伏威亦引去。
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由是为司空。已而去鲁,斥乎齐,逐乎宋、卫,困于陈蔡之闲,于是反鲁。孔子长九尺有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鲁复善待,由是反鲁。鲁南宫敬叔言鲁君曰:“请与孔子适周。”鲁君与之一乘车,两马,一竖子俱,适周问礼,盖见老子云。辞去,而老子送之曰:“吾闻富贵者送人以财,仁人者送人以言。吾不能富贵窃仁人之号送子以言曰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为人子者毋以有己为人臣者毋以有己”孔子自周反于鲁,弟子稍益进焉。定公十年春,及齐平。夏,齐大夫黎鉏言於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古者诸侯出疆,必具官以从。请具左右司马。”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会齐侯夹谷,为坛位,土阶三等,以会遇之礼相见,揖让而登。献酬之礼毕,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四方之乐。”景公曰:“诺。”于是旍旄羽袚矛戟剑拨鼓噪而至。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举袂而言曰:“吾两君为好会,夷狄之乐何为于此!请命有司!”有司却之,不去,则左右视晏子与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孔子趋而进,历阶而登,不尽一等,曰:“匹夫而营惑诸侯者罪当诛!请命有司!”有司加法焉,手足异处。景公惧而动,知义不若,归而大恐,告其群臣曰:“鲁以君子之道辅其君,而子独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得罪于鲁君,为之奈何?”有司进对曰:“君子有过则谢以质,小人有过则谢以文。君若悼之,则谢以质。”于是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
(节选自《史记·孔子世家》)
①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于道路矣。
②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