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观
张观,字仲宾,常州毗陵人。在江南登进士第。归宋,为彭原主簿。上请复刺史及不遣武德卒诣外州侦事,颇称旨,召拜监察御史,充桂阳监使。献所业文,赐进士及第。会三司言剑外赋税轻,诏观乘传按行诸州,因令稍增之。观上疏言:“远民不宜轻动挠,因而抚之,犹虑其失所,况增赋以扰之乎?设使积粟流衍,用输京师,愈烦漕挽之力,固不可也。徒敛怨于民,未见国家之利。”太宗深以为然,因留不遣。其后,复上疏曰:“臣尝读唐史,见贞观初始置崇文馆,命学士、耆儒更直互进,听朝之际,则入内殿讲论文义,商榷时政。或日旰忘倦,或宵分始罢,书诸信史,垂为不朽。伏望释循常之务,养浩然之气,深诏近臣,阐扬玄风,上为祖宗播无疆之休,下为子孙建不拔之业。”上览而称之。岁余,迁左司,改盐铁判官。观数在省署及长春殿次中,谘事于其使李惟清,辨说牴牾,失礼容,惟清不能甘,因奏解其任。观抗章论列,上亦察其无失,故未几复授旧职。又谏罢治佛寺,不报。俄出为诸路茶盐制置副使,上疏言:“更茶盐之制,于理非便。”不合旨,改知黄州,迁扬州,皆有善政。会三司改旧贯,均州县之籍以分其职,召为三司河东道判官。有诏计司官属不得越局言他事,观自以任谏官,乃上书指陈拾遗补阙之职,不奉诏。上怒,谓宰相曰:“朕俾警三司僚属各率其职非令谏官不言时务观乃妄有援引以讽刺朕姑为容忍不欲深责。”乃令出知道州,移广南西路转运使。坐奏交州黎桓为乱兵所杀事不实,被劾,狱未具,卒于桂州。观广览汉史,雅好论事,辞理切直,有古人之风焉。(选自《宋史·张观传》)
①远民不宜轻动挠,因而抚之,犹虑其失所,况增赋以扰之乎?
②或日旰忘倦,或宵分始罢,书诸信史,垂为不朽。
矿税流毒,宇内已无尺寸净地,而淮徐之陈增为甚。增名下参随程守训者,徽人也,首建矿税之议。自京师从增以出。增唯所提掇,认为侄婿。又不屑与诸参随为伍,自纳银助大工① , 特授中书舍人,直武英殿。自是愈益骄恣。是时山东益都知县吴宗尧,疏劾陈增贪横,当撤回。守训乃讦宗尧多赃巨万,潜寄徽商吴朝俸家。上如所奏严追。宗尧徽人,与朝俸同宗也。自是徽商皆指为宗尧寄赃之家,必重赂始释。又徽州大商吴养晦者,家本素封荡尽,诡称有财百万,在兄叔处,愿助大工。上是之,行抚按查覆。守训与吴姻连,遂伪称勘究江淮不法大户,及私藏珍宝之家,出巡太平安庆等府,许人不时告密问理。凡衣食稍温厚者,无不严刑拷诈,祸及妇孺矣。唯稍畏淮抚李三才,不敢至李所,住泰州。李亦密为之备,佯以好语陈增曰:“公大内贵臣,廉干冠诸敕使,今微有议者,仅一守训为祟耳。他日坏乃公事,祸且及公。虎虽出柙,盍自缚而自献之?”增初闻犹峻拒,既又歆之曰:“守训暴敛,所入什佰于公。公以半献之朝,以半归私帑,其富甲京师也。”增见守训跋扈渐彰,不复遵其约束,心愠已久,因微露首肯意。李中丞觉之,潜令其家奴之曾受守训酷刑者,出首于增。云守训有金四十余万,他珍宝瑰异无算,并畜龙凤僭逆之衣,将谋不轨。李又怵增急以上闻:“公不第积谤可雪,上喜公勤,即司礼印可得也。”增以为诚言,果以疏闻。上即命李三才捕送京师治罪,及追所首多赃。增既失上佐,迹已危疑,其部曲亦有戒心,所朘取不能如岁额。上疑增屡岁所剥夺且不赀 , 又苛责之。李中丞又使人胁之,谓:“阁臣密揭入奏,上又允矣。”又曰:“某日缇骑出都门矣。”增不胜愧悔,一夕雉经②死。
(节选自《万历野获编•陈增之死》)
【注】①大工:指皇帝钦定的工程。②雉经:自缢。
①自是徽商皆指为宗尧寄赃之家,必重赂始释。
②虎虽出柙,盍自缚而自献之?
③潜令其家奴之曾受守训酷刑者,出首于增。
杜佑,字君卿,京兆万年人。父希望,重然诺,所交游皆一时俊杰。为安陵令,都督宋庆礼表其异政。坐小累去官。
佑以荫补济南参军事、剡县丞。尝过润州刺史韦元甫,元甫以故人子待之,而不加礼。它日,元甫有疑狱不能决,试讯佑,佑为辨处,契要无不尽。元甫奇之,署司法参军,府徙浙西、淮南,表置幕府。入为工部郎中,充江淮青苗使,再迁容管经略使。
建中初,河朔兵挐战,民困,赋无所出。佑以为救敝莫若省用,省用则省官,乃上议曰:汉光武建武中废县四百,吏率十署一;魏太和时分遣使者省吏员,正始时并郡县;晋太元省官七百;隋开皇废郡五百;贞观初省内官六百员。设官之本,以治众庶,故古者计人置吏,不肯虚设。自汉至唐,因征战艰难以省吏员,诚救弊之切也。议入,帝纳之,众议以为善。
卢杞当国,恶之,出为苏州刺史,俄迁岭南节度使。佑为开大衢,疏析廛闬,以息火灾。初,佑决雷陂以广灌溉,斥海濒弃地为田,积米至五十万斛,列营三十区,士马整饬,四邻畏之;然宽假僚佐,故南宫僔、李亚、郑元均至争权乱政,帝为佑斥去之。
党项阴导吐蕃为乱,诸将邀功,请讨之。佑以为无良边臣,有为而叛,即上疏曰:昔周宣中兴,猃狁为害,追之太原,及境而止,不欲弊中国,怒远夷也。秦恃兵力,北拒匈奴,西逐诸羌,结怨阶乱,实生谪戍。党项小蕃,与中国杂处,间者边将侵刻。今戎丑方强,边备未实,诚宜慎择良将,使之完辑,禁绝诛求,示以信诚,何必亟兴师役,坐取劳费哉?帝嘉纳之。
佑每进见,天子尊礼之,官而不名。后数年,固乞骸骨,帝不得已,许之。元和七年卒,年七十八,册赠太傅,谥曰安简。佑天性精于吏职,为治不皦察,数斡计赋,相民利病而上下之,议者称佑治行无缺。惟晚年以妾为夫人,有所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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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运字承业,南阳淯阳人。运少好学,涉猎经史。年十五而江陵灭,随例迁长安。其亲属等多被籍没,运积年为人佣保,皆赎免之。事母及寡嫂甚谨,由是以孝闻。梁故都官郎琅邪王澄美之,次其行事为《孝义传》。性方直,未尝求媚于人。为露门学士。前后犯颜屡谏武帝,多被纳用。建德二年除万年县丞抑挫豪右号称强直武帝嘉之特许通籍事有不便于时者令巨细奏闻。
武帝尝幸同州,召运赴行在所。既至,谓曰:“卿言太子如何人?”运曰:“中人也。”时齐王宪以下并在帝侧,帝顾谓宪等曰:“百官佞我,皆云太子聪明睿智,唯运云中人,方验运之忠直耳。”于是因问运中人之状。运对曰:“班固以齐桓公为中人,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与为善,亦可与为恶也。”帝曰:“我知之矣。”遂妙选宫官以匡弼之。
及武帝崩,宣帝嗣位,葬讫,诏天下公除。运上疏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先王制礼,安可诬之。”书奏,帝不纳。自是德政不修,而昏暴滋甚。运乃舆榇诣朝堂,陈帝八失。帝大怒,将戮之。内史元严谏,因而获免。翌日,帝颇感悟,召运谓之曰:“朕昨夜思卿所奏,实是忠臣。”乃赐御食以赏之。朝之公卿,初见帝甚怒,莫不为运寒心。后见获赏,又皆相贺,以为幸免兽口。
内史郑译尝以私事请托,运不之许,因此衔之。及隋文帝为丞相,译为长史,遂左迁运为广州滍阳令。开皇五年,转毛州高唐令。频历二县,并有声绩。运常愿处一谏官,从容讽议,而性讦直,为人所排抵,遂不被任用。乃发愤录夏、殷以来谏争事,集而部之,名曰《谏苑》。奏上之,隋文帝览而嘉焉。
(选自《北史·乐运传》,有删改)
①及武帝崩,宣帝嗣位,葬讫,诏天下公除。
②内史郑译尝以私事请托,运不之许,因此衔之。
李将军广者,陇西成纪人也。故槐里,徙成纪。广家世世受射。孝文帝十四年,匈奴大入萧关,而广以良家子从军击胡,用善骑射,杀首虏多,为汉中郎。
及孝景初立,广为陇西都尉,徙为骑郎将。吴楚军时,广为骁骑都尉,从太尉亚夫击吴楚军,取旗,显功名昌邑下。徙为上谷太守,匈奴日以合战。典属国公孙昆邪为上泣曰:“李广才气,天下无双,自负其能,数与虏敌战,恐亡之。”于是乃徒为上郡太守。后广转为边郡太守,徒上郡。
匈奴大入上郡,天子使中贵人从广勒习兵击匈奴。中贵人将骑数十纵,见匈奴三人,与战。三人还射,伤中贵人,杀其骑且尽。中贵人走广。广乃遂从百骑往驰三人。三人亡马步行,行数十里。广令其骑张左右翼,而广身自射彼三人者,杀其二人,生得一人。已缚之上马望匈奴有数千骑见广以为诱骑皆惊上山陈。广之百骑皆大恐,欲驰还走。广令诸骑曰:“前!”前来到匈奴陈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马解鞍!”其骑曰:“虏多且近,即有急,奈何?”广曰:“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按以示不走,用坚其意。”于是胡骑遂不敢击。有白马将出护其兵,李广上马与十余骑奔射杀胡白马将,而复还至其骑中,解鞍,令士皆纵马卧。是时会幕,胡兵终怪之,不敢击。夜半时,胡兵亦以为汉有伏军于旁欲夜取之,胡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广乃归其大军。大军不知广所之,故弗从。武帝立,于是广以上郡太守为未央卫尉。
后广以卫尉为将军,出雁门击匈奴。匈奴兵多,破败广军,生得广。单于素闻广贤,令曰:“得李广必生致之。”胡骑得广,广时伤病,置广两马间,络而盛卧广。行十余里,广详死,晚其旁有一胡儿骑善马,广暂腾而上胡儿马,因推堕儿,取其弓,鞭马南驰数十里,复得其余军,因引而入塞。匈奴捕者骑数百追之,广行取胡儿弓,射杀追骑,以故得脱。于是至汉,汉下广吏。吏当广所失亡多,为虏所生得,当斩,赎为庶人。
(节选自《史记·李将军列传》,有删减)
①彼虏以我为走,今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坚其意。
②吏当广所失亡多,为虏所生得,当斩,赎为庶人。
李珏,字待价,幼孤,事母以孝闻。甫冠,举平答。李绛为华州刺史,见之,曰:“日角珠廷,非庸人相。明经 碌碌,非子所宜。”乃更举进士高第。河阳乌重胤表o以拔萃补渭南尉,擢右拾遗。穆宗即位,荒酒色,景 陵始复土,即召李光颜于邠宁,李想于徐州,期九月九日大宴群臣。珏与宇文鼎等同进曰:“道路皆言陛下追光 颜等,将与百官高会。且个珂未改,陵土新复,三年之制,天下通丧。今同轨之会适去,远夷之使未还,遏密弛 禁,本为齐人,钟鼓合飨,不施禁内。夫王者之举为天下法不可不慎且光颜憩忠劳之臣方盛秋屯边如令访谋猷 付疆事召之可也岂以酒食之欢为厚邪帝虽置其言,然厚加劳遣。开成中,杨嗣复得君,引珏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与李固言皆善。三人者居中秉权,乃与郑覃、陈夷行等更持议。一好恶,相影和,朋党益炽矣。珏数辞位,不许。 帝尝自谓:“临天下十四年,虽未至治,然视今日承平亦希矣!”珏曰:“为国者如治身,及身康宁,调适以自助,如 恃安而忽,则疾生。天下当无事,思所阙,祸乱可至哉? ”始,庄恪太子薨,帝意属陈王。既而帝崩,中人引宰相议 所当立,珏曰:“帝既命陈王矣!”已而武宗即位,人皆为危之。珏曰"“臣下知奉所言,安与禁中事?”帝新听政 , 珏数称道《无逸篇》以劝。宣宗立,内徙郴、舒二州,以本亍寒专分司东都。迁河阳节度使,罢横赋宿逋百余万。 以吏部尚书召,珏去镇,而府库十倍于初。俄署淮南节度使。江淮旱,发仓廩赈流民,以军羡储杀半价与人。 卒,年六十九,赠司空,谥曰贞穆。
(节选自《新唐书•李珏传》)
①临天下十四年,虽未至治,然视今日承平亦希矣!
②帝新听政,珏数称道《无逸篇》以劝。
蒙恬者,其先齐人也。恬大父蒙鸯,自齐事秦昭王。庄襄王二年,攻赵,取三十七城。始皇七年,卒。 鸯子曰武,武子曰恬。罗皐二十三年,蒙武为秦裨将军,与王翦攻楚,大破之,杀项燕。蒙恬弟毅。始皇 二十六年,蒙恬因家世得为秦将,攻齐,大破之,号为内史。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将三十万众北逐见邳,收河南。筑长城因地形用制险塞起临洮至辽东延袤万馀里于是渡河据阳山逶蛇而北暴师于外十馀年,居上 郡。是时蒙恬威振匈奴。始皇甚尊宠蒙氏,信任贤之。恬任外事而毅常为内谋,名为忠信,故虽诸将相莫敢与之争焉。
始皇欲游天下,三十七年冬,行出游会稽,至沙丘成,秘之,群臣莫知。是时丞相李斯、公子胡亥、中车府令赵高常从。高雅得幸于胡亥,欲立之,乃与李斯阴谋立为太子,遣使以罪赐公子扶苏、蒙恬死。 扶苏已死,蒙恬疑而复请之。胡亥已闻扶苏死,即欲释蒙恬。赵高恐蒙氏复贵而用事,怨之。赵高因为胡 亥忠计,欲以灭蒙氏,乃言曰:“臣闻先帝欲举贤立太子久矣,而毅谏曰‘不可’。以臣愚意,不若诛之。”胡亥听而系蒙毅于代前已囚蒙恬于阳周。丧至咸阳,已葬,太子立为二世皇帝,而赵高亲近,日夜毁恶 蒙恬,求其罪过,举劾之。子婴进谏曰:“诛杀忠臣而立无节行之人,是内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斗士之意离也,臣窃以为不可。”胡亥不听。而遣御史之代,使者知胡亥之意,不听蒙毅之言,遂杀之。二世又遣使者 之阳周,恬曰:“臣将兵三十馀万,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主也。”使者曰:"臣受诏行法于将军,不敢以将军言闻于上也。”蒙恬喟然太息曰:"我何罪于天, 无过而死乎?"良久,徐曰:“恬罪固当死矣。起临汰属之辽东,城堑万馀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此乃恬之罪也。”乃呑药自杀。
(节选自《史记•蒙恬列传》)
①高雅得幸于胡亥,欲立之,乃与李斯阴谋立为太子,遣使以罪赐公子扶苏、蒙恬死。
②身虽囚系,其势足以倍畔,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主也。
王猛,字世雄,本名勇。五岁而父清遇害。陈文帝军度浙江,访之,将加夷灭。母韦氏携之遁于会稽,遂免。及长,勤学不倦,博涉经史 , 兼习孙、吴兵法。以父遇酷,终文帝之世不听音乐,蔬食布衣,以丧礼自处。宣帝立,乃始求位。太建初,释褐鄱阳王府中兵参军,再迁永阳王府录事参军。猛慷慨常慕功名,先是上疏陈安边拓境之策,甚见嘉纳。至是诏随大都督吴明彻略地,以军功封应阳县子。累迁太子右卫率,徙晋陵太守。威惠兼举,奸盗屏迹,富商野次,云“以付王府君”。郡人歌之,以比汉之赵广汉。祯明二年,诏授镇南大将军、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寻命徙镇广州。未之镇,而隋师济江,猛总督所部赴援。时广州刺史临汝侯方庆、西衡州刺史衡阳王伯信并隶猛督府,各观望不至。猛使高州刺史戴智烈、清远太守曾季远各以轻兵就斩之而发其兵。及闻台城不守,乃举哀素服,藉稿①不食,叹曰:“申包胥②独何人哉!”因勒兵缘江拒守,以固诚节。及审后主不死,乃遣其部将辛昉驰驿赴京师归款。隋文帝大悦,谓昉曰:“猛怀其旧主,送故情深,即是我之诚臣。保守一方,不劳兵甲,又是我之功臣。”即日拜昉开府仪同三司,仍诏猛与行军总管韦洸便留岭表经略,遣玺书劳猛。讨平山越,驰驿奏闻。时文帝幸河东,会猛使至,大悦。杨素贺因曰昔汉武此地闻喜用改县名王猛今者告捷远符前事于是又降玺书褒赏以其长子缮为开府仪同三司。猛寻卒于广州,文帝闻而痛之,遣使吊祭。
(节选自《南史》二十四卷)
【注】①藉稿:坐在草垫上。②申包胥:春秋时期楚国大夫。吴国攻入楚都郢,楚昭王出逃到随国。为复国,申包胥来到秦国请求帮助,在秦城墙外哭了七天七夜,滴水不进,终于感动了秦国君臣。申包胥被列为中国的忠贤典范。
①猛慷慨常慕功名,先是上疏陈安边拓境之策,甚见嘉纳。
②时文帝幸河东,会猛使至,大悦。
材料一: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篇》)
材料二: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 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已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篇》)
材料三: (陈、蔡)遂使徒兵距孔子。孔子不得行,绝粮七日,外无所通,藜羹不充,从者皆病。孔子愈慷慨讲诵,弦歌不衰。( 《孔子·家语》)
熙宁四年,会上元敕府市浙灯,且令损价。轼疏言:“陛下岂以灯为悦?此不过以奉二宫之欢耳。然百姓不可户晓,皆谓以耳目不急之玩,夺其口体必用之资。此事至小,体则甚大,愿追还前命。”即诏罢之。 时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安石滋怒,使御史谢景温论奏其过,轼遂请外,通判杭州。
时新政日下,轼于其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法,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轼谓提举官曰:“违制之坐,若自朝廷,谁敢不从?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提举官惊曰:“公姑徐之。”未几,朝廷知法害民,罢之。
徙知徐州。河决曹村,泛于梁山泊,溢于南清河,汇于城下,涨不时泄,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轼曰:“富民出,民皆动摇,吾谁与守?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驱使复入。轼诣武卫营,呼卒长,曰:“河将害城,事急矣,虽禁军且为我尽力。”卒长曰:“太守犹不避涂潦,吾侪小人,当效命。”率其徒持畚锸以出,筑东南长堤,首起戏马台,尾属于城。雨日夜不止,城不沉者三版。轼庐于其上,过家不入,使官吏分堵以守,卒全其城。复请调来岁夫,增筑故城为木岸,以虞水之再至。朝廷从之。
徙知湖州,上表以谢。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诗托讽,庶有补于国。御史李定、舒亶、何正臣摭其表语,并媒蘖所为诗以为讪谤,逮赴台狱,欲置之死。锻炼久之,不决。神宗独怜之,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轼与田父野老,相从溪山间,筑室于东坡,自号“东坡居士”。
《宋史—苏轼传》
【注释】二宫:指后宫的太后及皇后
①此不过以奉二宫之欢耳
②每因法以便民
③吾在是,水决不能败城
④率其徒持畚锸以出
⑤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诗托讽
⑥相从溪山间,筑室于东坡
又以事不便民者不敢言,以诗托讽,庶有补于国。
晋襄公之六年,而赵衰卒,谥为成季。赵盾代成季任国政,二年而晋襄公卒,太子夷皋年少。盾为国多难,欲立襄公弟雍。雍时在秦,使使迎之。太子母日夜啼泣,顿首谓赵盾曰:“先君何罪,释其適子而更求君?”赵盾患之,恐其宗与大夫袭诛之,遂立太子,是为灵公,发兵距所迎襄公弟于秦者。灵公既立,赵盾益专国政。
灵公立十四年,益骄。赵盾骤谏,灵公弗听。及食熊蹯,腼不熟,杀宰人 , 持其尸出,赵盾见之。灵公由此惧,欲杀盾。盾素仁爱人,尝所食桑下饿人反扞救盾,盾以得亡。未出境,而赵穿弑灵公,而立襄公弟黑臀,是为成公。赵盾复反,任国政。君子讥盾“为正卿,亡不出境,反不讨贼”,故太史书曰“赵盾弑其君”。晋景公时赵盾卒,谥为宣孟,子朔嗣。
晋景公之三年,大夫屠岸贾欲诛赵氏。初,赵盾在时,梦见叔带持要而哭,甚悲;已而笑,拊手且歌。盾卜之,兆绝而后好。赵史援占之,曰:“此梦甚恶,非君之身,乃君之子,然亦君之咎。至孙,赵将世益衰。”屠岸贾者,始有宠于灵公,及至于景公而贾为司寇 , 将作难,乃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遍告诸将曰盾虽不知犹为贼首以臣弑君子孙在朝何以惩罪请诛之。”韩厥曰:“灵公遇贼,赵盾在外,吾先君以为无罪,故不诛。今诸君将诛其后,是非先君之意而今妄诛。妄诛谓之乱。臣有大事而君不闻,是无君也。”屠岸贾不听。韩厥告赵朔趣亡。朔不肯,曰:“子必不绝赵祀,朔死不恨。”韩厥许诺,称疾不出。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杀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皆灭其族。
(节选自《史记·赵世家》)
①盾素仁爱人,尝所食桑下饿人反扞救盾,盾以得亡。
②韩厥告赵朔趣亡。朔不肯,曰:“子必不绝赵祀,朔死不恨。”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 , 过则勿惮改。”(《子罕》)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雍也》)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述而》)
封常清,蒲州猗氏人也。外祖教其读书,多所历览。外祖死,常清孤贫,年三十馀,未有名。将军高仙芝出军,奏傔从三十馀人,衣服鲜明。常清慨然发愤,投牒请预。 常清细瘦,脚短而跛,仙芝陋其貌寝,不纳。明日复至,仙芝谢曰:“傔已足,何庸复来!”常清怒曰:“慕公高义,愿事鞭辔,所以无媒而前,何见拒之深乎?以貌取人,恐失之子羽,公其念之!”仙芝不得已,补为傔。
会达奚部落背叛,自黑山西趣碎叶。仙芝以二千骑追蹑。常清于幕中潜作捷书,具言次舍井泉,遇贼形势,克获谋略,事颇精审。仙芝所欲言,无不周悉,仙芝大骇异之。即用之,遂知名。以功授叠州地戍主。仙芝每出征讨,常令常清知留后事。常清有才学,果决。知留后时,仙芝委家事于郎将郑德诠,其乳母子也,威动军中。常清出回,诸将皆引前,德诠见常清始贵,素易之,自后走马突常清而去。常清命左右密引德诠至庭中,因杖死,以面仆地曳出之。仙芝妻及乳母于门外号哭救之,不得,因以其状上仙芝。仙芝惊及见常清惮其公不敢让常清亦不之谢会大将有罪者又杀二人军中莫不股栗。常清性勤俭,耐苦劳,出军乘骡,私厩才二马,赏罚严明。
元宝末入朝,时禄山已叛,帝引见,何方诛讨?常清见帝忧,因大言:“太平斯久,人不知战。然事有逆顺,势有奇变,臣请走马赴东京,开府库,募骁勇,挑马箠渡河,计日取逆胡之首悬于阙下。”玄宗壮其言。翌日,以常清为范阳节度,乘驿赴东京,募兵六万,皆庸保市井之流。乃斫断河阳桥,于东京为固守之备。十二月,禄山渡河,常清使骁骑拒之,杀柘羯数十百人。贼大军继至,常清退入上东门,又战不利,贼鼓而进,杀掠人吏。常清又战于都亭驿,不胜。退守宣仁门,又败。乃语仙芝曰:“贼锐甚。难与争锋,潼关无兵,一夫奔突则京师危,不如急守潼关。”仙芝从之。败书闻,帝令边令诚以诏书至,示之,常清曰:“ 吾所以不死者,不忍污国家节,受戮贼手,讨逆无效,今死乃甘心。”又表言:“臣死后,望陛下无轻此贼,则社稷安。”是日临刑,以表授令诚而死。人多哀之。
(节选自《新唐书•封常清传》)
①常清细瘦,脚短而跛,仙芝陋其貌寝,不纳。
②吾所以不死者,不忍污国家节,受戮贼手,讨逆无效,今死乃甘心。
法行
荀子
公输不能加于绳墨,圣人不能加于礼。礼者,众人法而不知,圣人法而知之。曾子曰:“无内人之疏而外人之亲,无身不善而怨人,无刑己至而呼天。内人之疏而外人之亲,不亦反乎!身不善而怨人,不亦远乎!刑己至而呼天,不亦晚乎!诗曰:‘涓涓源水,不雝①不塞。毂已破碎,乃大其辐。事已败矣,乃重太息。’其云益乎!”
曾子病,曾元持足,曾子曰:“元!志之!吾语汝。夫鱼鳖鼋鼍犹以渊为浅而堀其中,鹰鸢犹以山为卑而增巢其上,及其得也必以饵。故君子能无以利害义,则耻辱亦无由至矣。”
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贵玉而贱珉者,何也?为夫玉之少而珉之多邪?”孔子曰:“恶!赐!是何言也!夫君子岂多而贱之,少而贵之哉!夫玉者,君子比德焉。温润而泽,仁也;栗而理,知也;坚刚而不屈,义也;廉而不刿,行也;折而不挠,勇也;瑕适并见,情也;扣之,其声清扬而远闻,其止辍然,辞也。故虽有珉之雕雕,不若玉之章章。诗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此之谓也。”
曾子曰:“同游而不见爱者,吾必不仁也;交而不见敬者,吾必不长也;临财而不见信者,吾必不信也。三者在身曷怨人!怨人者穷,怨天者无识。失之己而反诸人,岂不亦迂哉!
南郭惠子问于子贡曰:“夫子之门何其杂也?”子贡曰君子正身以俟欲来者不距欲去者不止且夫良医之门多病人檃栝②之侧多枉木是以杂也
孔子曰:“君子有三恕:有君不能事,有臣而求其使,非恕也;有亲不能报,有子而求其孝,非恕也;有兄不能敬,有弟而求其听令,非恕也。士明于此三恕,则可以端身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思而不可不思也:少而不学,长无能也;老而不教,死无思也;有而不施,穷无与也。是故君子少思长,则学;老思死,则教;有思穷,则施也。”
【注释】①雝,通“壅”,阻塞。②檃栝(yīnguā),矫正竹木的工具。
①怨人者穷,怨天者无识。失之已而反诸人,岂不亦迂哉!
②是故君子少思长,则学;老思死,则教;有思穷,则施也。
吴玠,字晋卿,德顺军陇干人。少沉毅有志节,知兵善骑射,读书能通大义。未冠 , 以良家子隶泾原军。政和中,累功权泾原第十将。建炎四年九月,浚①合五路兵,欲与金人决战,玠言宜各守要害,须其弊而乘之。及次富平,都统制又会诸将议战。已而敌骤至,进薄玠营。军遂大溃,五路皆陷,巴蜀大震。玠收散卒保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为死守计。或谓玠宜退守汉中,扼蜀口以安人心。玠曰:“我保此敌决不敢越我而进坚壁临之彼惧吾蹑其后是所以保蜀也。”玠在原上,凤翔民感其遗惠,相与夜输刍粟助之。价偿以银帛,民益喜,输者益多。绍兴元年十月,金攻和尚原。玠命诸将选劲弓强弩,分番迭射,号“驻队矢”,连发不绝,繁如雨注。敌稍却,则以奇兵旁击,绝其粮道。度其困且走,设伏以待。金兵至,伏发,众大乱。纵兵夜击,大败之。兀术中流矢,仅以身免。二年,命玠兼宣抚处置使司都统制,节制兴、文、龙三州。金久窥蜀,以磷②驻兵和尚原扼其冲,不得逞,将出奇取之。三年二月,金人北归,玠急邀于武休关,掩其后军,堕涧死者以千计,尽弃辎重去。金人始谋,本谓玠在西边,故道险东来,不虞玠驰至。进玠检经少保,充利、阶、成、凤州制置使。九年,金人请和。帝以玠功高,授特进、开府仪同三司,迁四川宣抚使。遣内侍奉亲札以赐,至,则玠病已甚,扶掖听命。帝饬国工驰视,未至,玠卒于仙人关,年四十七。赠少师,赐钱三十万。玠善读史,凡往事可师者,录置座右 , 积久,墙牖皆格言也。用兵本孙、吴 , 务远略,不求小近利。御下严而有恩,虚心询受,卒伍至下者得以情达,故士乐为之死。选用将佐,视劳能为高下先后,不以亲故、权贵挠之。
(选自《宋史·卷三六六》,有删改)
(注释)①张浚,南宋抗金名将、名相。②吴磷,吴玠之弟。
①浚合五路兵,欲与金人决战,玠言宜各守要害,须其弊而乘之。
②金久窥蜀,以磷驻兵和尚原扼其冲,不得逞,将出奇取之。
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母程氏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嘉佑二年,试礼部,主司欧阳修惊喜,殿试中乙科,后以书见修,修语梅圣俞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洵卒,赠光禄丞。既除丧,还朝,以判官告院,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新政日下,轼于其间,每因法以便民,民赖以安。徙知密州。司农行手实法,不时施行者以违制论。轼谓提举官曰:“违制之坐,若自朝廷,谁敢不从?今出于司农,是擅造律也。”提举官惊曰:“公姑徐之。”未几,朝廷知法害民,罢之。元祐元年,轼以七品服入侍延和,即赐银绯,迁中书舍人。三年权知礼部贡举会大雪苦寒士坐庭中噤未能言轼宽其禁约使得尽技巡铺内侍每摧辱举子且持暖昧单词诬以为罪轼尽奏逐之四年,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轼恐不见容,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州。既至杭,大旱,饥疫并作。轼请于朝,免本路上供米三之一,复得赐度僧牒,易米以救饥者。明年春,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轼曰:“杭,水陆之会,疫死比他处常多。”乃裒羡缗得二千,复发橐中黄金五十两,以作病坊,稍畜钱粮待之。徽宗立,更三大赦,遂提举玉局观,复朝奉郎,轼自元祐以来,未尝以岁课乞迁。故官止于此。建中靖国元年,卒于常州。轼师父洵为文,既而得之于天。尝自谓:“作文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虽嬉笑怒骂之辞,皆可书而诵之。其体浑涵光芒,雄视百代,有文章以来,盖亦鲜矣。
(节选自《宋史·苏轼传》)
①轼恐不见容,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州。
②又减价粜常平米,多作饘粥药剂,遣使挟医分坊治病,活者甚众。
陆炳,其先平湖人。祖墀,以军籍隶锦衣卫为总旗。父松,袭职。世宗始生,松妻为乳媪,炳幼从母入宫中。稍长,日侍左右。炳武健沉鸷,长身火色,行步类鹤。举嘉靖八年武会试 , 授锦衣副千户。松卒,袭指挥佥事。寻进署指挥使,掌南镇抚事。
十八年从帝南幸次卫辉夜四更行宫火从官仓猝不知帝所在炳排闼负帝出帝自是爱幸炳。屡擢都指挥同知,掌锦衣事。帝初嗣位,掌锦衣者朱宸,未久罢。代者骆安,继而王佐、陈寅。及炳代寅,权势远出诸人上。未几,擢署都督佥事。又以缉捕功,擢都督同知。炳骤贵,同列多父行,炳阳敬事之,徐以计去其易己者。又能得阁臣夏言、严嵩欢,以故日益重。尝捶杀兵马指挥,为御史所纠,诏不问。言故暱炳,一日,御史劾炳诸不法事,言即拟旨逮治。炳窘,行三千金求解不得,长跪泣谢罪,乃已。炳自是嫉言次骨。及嵩与言构,炳助嵩,发言与边将关节书,言罪死。嵩德炳,恣其所为,引与筹画,通赇赂。炳先进左都督,录擒哈舟儿功,加太子太保。后加少保兼太子太傅,岁给伯禄。
三十五年三月赐进士恩荣宴。故事,锦衣列于西。帝以炳故,特命上坐,班二品之末。明年疏劾司礼中官李彬侵盗工所物料,营坟墓,僭拟山陵,与其党杜泰三人论斩,籍其赀,银四十余万,金珠珍宝无算。寻加炳太保兼少傅,掌锦衣如故。三公无兼三孤者,仅于炳见之。炳任豪恶吏为爪牙,悉知民间铢两奸。富人有小过辄收捕,没其家。积赀数百万,营别宅十余所,庄园遍四方,势倾天下。时严嵩父子尽揽六曹事,炳无所不关说。文武大吏争走其门,岁入不赀,结权要,周旋善类,亦无所吝。帝数起大狱,炳多所保全,折节士大夫,未尝构陷一人,以故朝士多称之者。三十九年卒官。赠忠诚伯,谥武惠,祭葬有加,官其子绎为本卫指挥佥事。
(节选自《明史·陆炳传》)
①炳骤贵,同列多父行,炳阳敬事之,徐以计去其易己者。
②故事,锦衣列于西。帝以炳故,特命上坐,班二品之末。
【甲】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 , 曰:“毋从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张良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
(节选自《鸿门宴》)
【乙】
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人或说项王曰:“关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饶,可都以霸。”项王见秦宫室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说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项王闻之,烹说者。
项王使人 致命怀王。怀王曰:“如约。”乃尊怀王为义帝。项王欲自王,先王诸将相。谓曰:“天下初发难时,假立诸侯后以伐秦。 然身被坚执锐首事,暴露于野三年,灭秦定天下者,皆将相诸君与籍之力也。义帝虽无功,故当分其地而王之。”诸将皆曰:“善。”乃分天下,立诸将为侯王。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
春,汉王部五诸侯兵,凡五十六万人,东伐楚。项王闻之,即令诸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四月汉皆已入彭城收其货宝美人日置酒高会项王乃西从萧①晨击汉军而东至彭城日中大破汉军汉军皆走 , 相随入穀②、泗水,杀汉卒十余万人。汉卒皆南走山,楚又追击至灵壁东睢水上。汉军却,为楚所挤,多杀,汉卒十余万人皆入睢水,睢水为之不流。围汉王三匝。于是大风从西北而起,折木发屋,扬沙石,窈冥昼晦,逢迎楚军。楚军大乱,坏散,而汉王乃得与数十骑遁去,欲过沛,收家室而西;楚亦使人追之沛,取汉王家,家皆亡,不与汉王相见。汉王道逢得孝惠、鲁元,乃载行。楚骑追汉王,汉王急,推堕孝惠、鲁元车下,滕公常下收载之。如是者三。曰:“虽急不可以驱,奈何弃之?”于是遂得脱。
(选自《史记·项羽本纪》,有删改)
①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
②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
程德玄,字禹锡,郑州荥泽人。善医术。太宗尹京邑,召置左右,署押衙,颇亲信用事。太祖大渐之夕,德玄宿信陵坊,夜有扣关疾呼趣赴宫邸者。德玄遽起,不暇盥栉,诣府,府门尚关。方三鼓 , 德玄不自悟,盘桓久之。俄顷,见内侍王继恩驰至,称遗诏迎太宗即位。德玄因从以入,拜翰林使。太平兴国二年,陈洪进来朝,命德玄迎劳之。船舰度淮,暴风起,众恐,皆请勿进。德玄曰:“吾将君命,岂避险?”以酒祝而行,风浪遽止。三年,迁东上阁门使,兼翰林司事。是秋领代州刺史从征太原为行宫使师还以功改判四方馆事俄迁领本州团练使又加领本州防御使。五年,坐市秦、陇竹木联筏入京师,所过矫制免算,又高其估以入官,为王仁赡所发,责授东上阁门使,领本州刺史。陕府西南转运使韦务升,京西转运使程能,右赞善大夫时载,坐纵德玄等于部下私贩鬻,务升洎能,并责授右赞善大夫,载将作监丞。是冬,车驾幸魏府,命总御营四面巡检,掌给诸军资粮。德玄攀附至近列,上颇信其言,繇是趋附者甚众。或言其交游太盛,遂出为崇信军节度行军司马。逾年,复拜慈州刺史,移知环州。时西鄙酋豪相继内附,诏以空名告敕百道付德玄,得便宜补授。顷之,以疾求致仕,优诏不许。淳化三年,改本州团练使、知邠州。未半岁,复典环州。李顺之寇西蜀,移知凤州,兼领凤、成、阶、文等州驻泊兵马事。咸平中,入朝,真宗命坐抚劳,访以边事。俄出知并州兼并代副都部署,移镇州,受代归阙。景德初,卒,年六十五。大中祥符中,其子继宗上章,恳祈赠典 , 上悯之,特赠郑州防御使。
(节选自《宋史·列传六十八·程德玄传》)
①德玄曰:“吾将君命,岂避险?”以酒祝而行,风浪遽止。
②臣所以去亲戚而事君者,徒慕君之高义也。(《廉颇蔺相如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