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字摩诘,太原祁县人。父处廉,终汾州司马,徙家于蒲,遂为河东人。维开元九年进士擢第。事母以孝闻。与弟缙俱有俊才,博学多艺亦齐名,兄友弟悌,多士推之。居母丧,柴毁骨立,殆不胜丧。服阕,拜吏部郎中。
禄山陷两都,为贼所得。维服药取痢,伪称瘖病。禄山素怜之,遣人迎置洛阳,拘于普施寺,迫以伪署。禄山宴其徒于凝碧宫,其乐工皆梨园弟子、教坊工人。维闻之悲恻,潜为诗曰:“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花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贼平,陷贼官三等定罪。维以《凝碧诗》闻于行在,肃宗嘉之。会缙请削己刑部侍郎以赎兄罪,特宥之,授太子中允。
维以诗名盛于开元、天宝间,凡诸王驸马豪右贵势之门,无不拂席迎之,宁王、薛王待之如师友。维尤长五言诗。书画特臻其妙,笔踪措思,参于造化,而创意经图,即有所缺,如山水平远,云峰石色,绝迹天机,非绘者之所及也。
维弟兄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晚年长斋,不衣文彩。得宋之问蓝田别墅在辋口辋水周于舍下别涨竹洲花坞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在京师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唯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妻亡不再娶,三十年孤居一室,屏绝尘累。乾元二年七月卒。临终之际,以缙在凤翔,忽索笔作别缙书,又与平生亲故作别书数幅,多敦厉朋友奉佛修心之旨,舍笔而绝。
(节选自《旧唐书·王维传》,有删改)
①会缙请削己刑部侍郎以赎兄罪,特宥之,授太子中允。
②维弟兄俱奉佛,居常蔬食,不茹荤血,晚年长斋,不衣文彩。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见秦且灭六国,兵以临易水,恐其祸至,太子丹患之,谓其太傅武曰:“燕、秦不两立,愿太傅幸而图之!”太傅曰:“请入,图之。”鞠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其勇沉,可与之谋也。"太子曰:“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可乎?”武曰:“敬诺。”出见田光,道太子曰:“愿图国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
太子跪而逢迎,却行为道,跪而拂席。田先生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所善荆轲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交于荆轲,可乎?”田光曰:“敬诺。”即起,趋出。太子送之至门,日:“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国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田光俯而笑曰:“诺。”
偻行见荆轲,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教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轲曰:“谨奉敦。”田光曰:“光闻长者之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约光曰:‘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也。’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使人疑之,非节侠士也。”欲自杀以激荆轲,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遂自刭而死。
轲见太子,言田光已死,明不言也,太子再拜而跪,膝下行,流涕,有顷而后言曰:“丹所请田先生无言者,欲以成大事之误,今田先生以死明不泄言,岂丹之心哉?
(选自《战国策·燕策》,有删改)
①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其勇沉,可与之谋也。
②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所善荆轲可使也。
鲁肃,字子敬,临淮东城人也。生而失父,与祖母居。家富于财,性好施与,大散财货,甚得乡邑欢心。
周瑜为居巢长,将数百人故过候肃,并求资粮。肃家有两囷米,各三千斛,肃乃指一囷与周瑜,瑜益知其奇也,遂相亲结,定侨、札之分。袁术闻其名,就署东城长。肃见术无纲纪,不足与立事,乃携老弱将轻侠少年百余人,南到居巢就瑜。瑜之东渡,因与同行,留家曲阿。会祖母亡还葬东城葬毕还曲阿时孙策已薨权尚住吴瑜因荐肃才宜佐时当广求其比以成功业不可令去也。
权即见肃,与语甚悦之。众宾罢退,肃亦辞出,乃独引肃还,合榻对饮。因密议曰:“今汉室倾危,四方云扰,孤承父兄余业,思有桓文之功。君既惠顾,何以佐之?”肃对曰:“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北方诚多务也。因其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张昭非肃谦下不足,颇訾毁之,云肃年少粗疏,未可用。权不以介意,益贵重之。
刘表死,肃进说曰:“夫荆楚与国邻接,水流顺北,外带江汉,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今表新亡,二子素不辑睦,军中诸将,各有彼此。加刘备天下枭雄,与操有隙,寄寓于表,表恶其能而不能用也。肃请得奉命吊表二子,并慰劳其军中用事者,及说备使抚表众,同心一意,共治曹操,备必喜而从命。”权即遣肃行。
到夏口,闻曹公已向荆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而表子琮已降曹公,备惶遽奔走,欲南渡江。肃径迎之,劝备与权并力。备甚欢悦。备遂到夏口,遣亮使权,肃亦反命。
会权得曹公欲东之问,与诸将议,皆劝权迎之,而肃独不言。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权知其意,执肃手曰:“卿欲何言?”肃对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今肃可迎操耳,如将军,不可也。将军迎操,欲安所归?愿早定大计,莫用众人之议也。”权叹息曰:“此诸人持议,甚失孤望;今卿廓开大计,正与孤同,此天以卿赐我也。”
后备诣京见权,求都督荆州,惟肃劝权借之,共拒曹公。曹公闻权以土地业备,方作书,落笔于地。
肃年四十六,建安二十二年卒。
(节选自《三国志•吴书九》,有删减)
①张昭非肃谦下不足,颇訾毁之,云肃年少粗疏,未可用。
②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不足与图大事。
周公旦者,周武王弟也。自文王在时,旦为子孝,笃仁,异于群子。及武王即位 , 旦常辅翼武王,用事居多。武王十一年,伐纣,至牧野,周公佐武王。作牧誓破殷入商宫已杀纣周公把大钺召公把小钺以夹武王衅社告纣之罪于天及殷民遍封功臣同姓戚者。封周公旦于少昊之虚曲阜,是为鲁公。周公不就封,留佐武王。其后武王既崩 , 成王少,在襁褓之中。周公恐天下闻武王崩而畔,周公乃践阼代成王摄行政当国。管叔及其群弟流言于国曰:“周公将不利于成王。”周公乃告太公望、召公夷曰:“我之所以弗辟而摄行政者,恐天下畔周,无以告我先王太王、王季、文王。三王之忧劳天下久矣,于今而后成。武王蚤终,成王少,将以成周,我所以为之若此。”于是卒相成王,而使其子伯禽代就封于鲁。周公戒伯禽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我于天下亦不贱矣。然我一沐三捉发,一饭三吐哺,起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子之鲁,慎无以国骄人。”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周公乃奉成王命,兴师东伐,作《大诰》。遂诛管叔,杀武庚,放蔡叔。宁淮夷东土,二年而毕定。诸侯咸服宗周。成王长,能听政。于是周公乃还政于成王,成王临朝。周公之代成王治,南面倍依以朝诸侯。及七年后,还政成王,北面就臣位,歔歔如畏然。及成王用事,恐成王壮,治有所淫佚,乃作《多士》,作《毋逸》。作此以诫成王。周公在丰,病,将没,曰:“必葬我成周,以明吾不敢离成王。”周公既卒,成王亦让,葬周公于毕,从文王,以明予小子不敢臣周公也。
(《史记·鲁周公世家》)
①周公恐天下闻武王崩而畔,周公乃践阼代成王摄行政当国。
②武王蚤终,成王少,将以成周,我所以为之若此。
范雎者,魏人也,字叔。游说诸侯,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资,乃先事魏中大夫须贾。须贾为魏昭王使于齐范雎从留数月未得报齐襄王闻雎辩口乃使人赐雎金十斤及牛酒雎辞谢不敢受须贾知之大怒以为雎持魏国阴事告齐既归,心怒雎,以告魏相。魏相,魏之诸公子,曰魏齐。魏齐大怒,使舍人笞击雎,折胁摺齿。雎详死,即卷以箦,置厕中。宾客饮者醉,更溺雎,故僇辱以惩后,令无妄言者。雎从箦中谓守者曰:“公能出我,我必厚谢公。”守者乃请出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矣。”范雎得出。魏人郑安平闻之,乃遂操范雎亡,伏匿,更名姓曰张禄。当此时,秦昭王使谒者王稽于魏。郑安平诈为卒,侍王稽。王稽问:“魏有贤人可与俱西游者乎?”郑安平曰:“臣里中有张禄先生,欲见君,言天下事。其人有仇,不敢昼见。”王稽曰:“夜与俱来。”郑安平夜与张禄见王稽。语未究,王稽知范雎贤,谓曰:“先生待我于三亭之南。”与私约而去。王稽辞魏去,过载范雎入秦。范雎既相秦,秦号曰张禄,而魏不知,以为范雎已死久矣。魏闻秦且东伐韩、魏,魏使须贾于秦。范雎闻之,为微行,敝衣间步之邸,见须贾。须贾见之而惊曰:“范叔固无恙乎!”范雎曰:“然。”须贾笑曰:“范叔有说于秦邪?”曰:“不也。雎前日得过于魏相,故亡逃至此,安敢说乎!”须贾曰:“今叔何事?”范雎曰:“臣为人庸赁。”须贾意哀之,留与坐饮食,曰:“范叔一寒如此哉!”乃取其一绨袍以赐之。范雎归取大车驷马,为须贾御之,入秦相府。府中望见,有识者皆避匿。须贾怪之。至相舍门,谓须贾曰:“待我,我为君先入通于相君。”须贾待门下,持车良久,问门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门下曰:“无范叔。”须贾曰:“乡者与我载而入者?”门下曰:“乃吾相张君也。”须贾大惊,自知见卖,乃肉袒行,因门下人谢罪。范睢入言之昭王,罢归须贾。
(摘编自《史记·范雎列传》)
①范雎既相秦,秦号曰张禄,而魏不知,以为范雎已死久矣。
②须贾大惊,自知见卖,乃肉袒行,因门下人谢罪。
读下面《论语》的文字,回答问题。
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军,则谁与?”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论语·述而》)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论语·阳货》)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白道也。”
(《论语·宪问》)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论语·颜渊》)
向敏中,字常之,开封人。及冠,继丁内外忧,能刻厉自立,有大志,不屑贫窭。太平兴国五年进士,解褐通判吉州。转运使张齐贤荐其材,代还 , 为著作郎。召见便殿,占对明畅,太宗善之,命为户部推官出为淮南转运副使时领外计者皆以权宠自尊所至畏惮敏中不尚威察待僚属有礼勤于劝勖职务修举。后命为枢密直学士。时通进、银台司主出纳书奏,领于枢密院,颇多壅遏,或至漏失。敏中具奏其事,恐远方有失事机,请别置局,命官专莅,校其簿籍,诏命敏中与咏领其局。太宗欲大任敏中,当途者忌之。会有言敏中在法寺时,皇甫侃监无为军榷务,以贿败,发书历诣朝贵求为末减,敏中亦受之。事下御史,按实,尝有书及门,敏中睹其名,不启封遣去。俄捕得侃私僮诘之,云其书寻纳筒中,瘗临江传舍。驰驿掘得,封题如故。真宗即位,幸澶渊,赐敏中密诏,尽付西鄙,许便宜从事。敏中得诏藏之,视政如常日。会大傩,有告禁卒欲倚傩为乱者,敏中密使麾兵被甲伏庑下幕中。明日,尽召宾僚兵官,置酒纵阅,无一人预知者。命傩入,先驰骋于中门外,后召至阶,敏中振袂一挥,伏出,尽擒之,果各怀短刃,即席斩焉。天禧初,进右仆射兼门下侍郎,监修国史。是日,翰林学士李宗谔当对,帝曰:“敏中今日贺客必多,卿往观之,勿言朕意也。”宗谔既至,敏中谢客,门阑寂然。宗谔与其亲径入,徐贺曰:“自上即位,未尝除端揆① ,非勋德隆重,眷倚殊越,何以至此。”敏中但唯唯。又历陈前世为仆射者勋德礼命之重,敏中亦唯唯,卒无一言。既退,使人问庖中,今日有亲宾饮宴否,亦无一人。明日,具以所见对。帝曰:“向敏中大耐官职。”
(节选自《宋史·向敏中传》)
【注释】①端揆,指相位。
①时通进、银台司主出纳书奏,领于枢密院,颇多壅遏,或至漏失。
②真宗即位,幸澶渊,赐敏中密诏,尽付西鄙,许便宜从事。
燕太子丹质于秦,亡归,见秦且灭六国,兵以临易水,恐其祸至。太子丹患之,谓其太傅鞫武曰:“燕、秦不两立,愿太傅幸而图之!”武对曰:“秦地遍天下,威胁韩、魏、赵氏,则易水以北,未有所定也。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批其逆鳞哉?”太子曰:“然则何由?”太傅曰:“请入图之。”
居之有间,樊将军亡秦之燕,太子容之。太傅鞫武谏曰:“不可!夫秦王之暴而积怨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在乎?是委肉当馁虎之蹊,祸必不振矣!虽有管仲、晏子,不能为谋。愿太子急遣樊将军入匈奴 , 以灭口。请西约三晋 , 南连齐、楚,北讲于单于,然后乃可图也。”太子丹曰:“太傅之计,旷日弥久,心惛然,恐不能须臾。且非独于此也,夫樊将军困穷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迫于强秦,而弃所哀怜之交置之匈奴,是丹命固卒之时也。愿太傅更虑之。”鞫武曰:“燕有田光先生者,其智深,其勇沉,可与之谋也。”太子曰:“愿因太傅交于田先生,可乎?”鞫武曰:“敬诺。”
出见田光曰:“愿图国事于先生。”田光曰:“敬奉教。”乃造焉。太子跪而逢迎,却行为道,跪而拂席。田先生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臣闻骐骥盛壮之时,一日而驰千里,至其衰也,驽马先之。今太子闻光盛壮之时不知吾精已消亡矣虽然光不敢以乏国事也所善荆轲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交于荆轲,可乎?”田光曰:“敬诺。”
①奈何以见陵之怨,欲批其逆鳞哉?
②是委肉当馁虎之蹊,祸必不振矣!虽有管仲、晏子,不能为谋。
马文升,字负图,貌瑰奇多力。登景泰二年进士,授御史。历按山西、湖广,风裁甚著。成化初,召为南京大理卿。满四之乱,录功进左副都御史。振巩昌、临洮饥民,抚安流移,绩甚著。是时败寇黑水口,又败之汤羊岭,勒石纪之而还。进右都御史,总督漕运。淮、徐、和饥,移江南粮十万石、盐价银五万两振之。孝宗即位,召拜左都御使。弘治元年上言十五事,悉议行。帝耕藉田,教坊以杂戏进。文升正色曰:“新天子当使知稼穑艰难,此何为者?”即斥去。明年,为兵部尚书,督团营如故。承平既久兵政废弛西北部落时伺塞下。文升严核诸将校,黜贪懦者三十余人。奸人大怨,夜持弓矢伺其门,或作谤书射入东长安门内。为兵部十三年,尽心戎务,于屯田、马政、边备、守御,数条上便宜。
国家事当言者,即非职守,亦言无不尽。尝以太子年及四龄,当早谕教。请择醇谨老成知书史者,保抱扶持,凡言语动止悉导之以正。山东久旱,浙江及南畿水灾,文升请命所司振恤,练士卒以备不虞。帝皆深纳之。在班列中最为耆硕,帝亦推心任之,诸大臣莫敢望也。吏部尚书屠滽罢,倪岳代滽,岳卒,以文升代。南京、凤阳大风雨坏屋拔木,文升请帝减膳撤乐,修德省愆,御经筵,绝游宴,停不急务,止额外织造,振饥民,捕盗贼。已,又上吏部职掌十事。帝悉褒纳。正德时,朝政已移于中官,文升老,连疏求去,许之。家居,非事未尝入州城。语及时事,辄颦蹙不答。五年卒,年八十五。文升有文武才,长于应变,朝端大议往往待之决。功在边镇,外国皆闻其名。尤重气节,厉廉隅,直道而行。卒后逾年,大盗至钧州,以文升家在,舍之去。
(节选自《明史•马文升传》)
①新天子当使知稼穑艰难 ②即非职守,亦言无不尽
③凡言语动止悉导之以正 ④文升请命所司振恤
⑤减膳撤乐,修德省愆 ⑥止额外织造,振饥民,捕盗贼
①在班列中最为耆硕,帝亦推心任之,诸大臣莫敢望也。
②家居,非事未尝入州城。语及时事,辄颦蹙不答。
(甲)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栗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 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
“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节选自《寡人之于国也》,有删改)
(乙)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周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节选自《孟子·齐桓晋文之事》)
①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
②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甲
宋弘字仲子,京兆长安人也。少而温顺,哀、平间作侍中,王莽时为共工。赤眉入长安,遣使征弘,逼迫不得已,行至渭桥,自投于水,家人救得出,因佯死获免。
光武即位,征拜太中大夫。建武二年,代王梁为大司空,封栒邑侯。所得租奉分赡九族,家无资产,以清行致称。徙封宣平侯。
帝尝问弘通博之士,弘乃荐沛国桓谭才学洽闻,几能及杨雄、刘向父子。于是召谭拜议郎、给事中。帝每宴,辄令鼓琴,好其繁声。弘闻之不悦,悔于荐举,伺谭内出,正朝服坐府上,遣吏召之。谭至, 不与席而让之曰:“吾所以荐子者,欲令辅国家以道德也,而今数进郑声以乱《雅》《颂》,非忠正者也。能自改邪?将令相举以法乎?”谭顿首辞谢,良久乃遣之。后大会群臣,帝使谭鼓琴,谭见弘,失其常度。帝怪而问之。弘乃离席免冠谢曰:“臣所以荐桓谭者,望能以忠正导主,而今朝廷耽悦郑声,臣之罪也。”帝改容谢,使反服,其后遂不复令谭给事中。弘推进贤士冯翊、桓梁三十余人,或相及为公卿者。
弘当宴见,御坐新屏风,图画列女,帝数顾视之。弘正容言曰:“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帝即为彻之。笑谓弘曰:“闻义则服,可乎?”对曰:“陛下进德,臣不胜其喜。”
时帝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弘在位五年,坐考上党太守无所据,免归第。数年卒,无子,国除。
(节选自《后汉书》)
乙
天下之人不肖者常多而才者常少不肖者如野蒿山枥①不培而自长材者如灵芝瑞木举世不一二见。灵芝瑞木之不易得如此,见者苟不爱之,非无目之人,必无识者也,是岂人情哉?自昔国家盛时,才士布列于朝,与其同时者且犹爱之,况今丧乱之余,斯道之不绝者如发,则才之生于此时者尤不易得,其可不加爱乎?余怪世之士为识不宏,见有才者,位尊则忌其蔽吾名,年少则恶其分吾誉,交排竞讦,伤至公之道。
(节选自明朝宋濂《送会稽金生序》)
【注释】①枥:通“栎”,劣质木材。
①不与席而让之曰:“吾所以荐子者,欲令辅国家以道德也。”
②弘在位五年,坐考上党太守无所据,免归第。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王按剑而 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王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 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
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会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①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
②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
子厚讳宗元。七世祖庆,为拓跋魏侍中,封济阴公。曾伯祖奭,为唐宰相,与褚遂良、韩瑗俱得罪武后,死高宗朝。皇考讳镇,以事母弃太常博士,求为县令江南。其后以不能媚权贵,失御史。权贵人死,乃复拜侍御史。号为刚直,所与游,皆当世名人。
子厚少精敏,无不通达。逮其父时,虽少年,已自成人,能取进士第,崭然见头角。众谓柳氏有子矣。其后以博学宏词,授集贤殿正字。俊杰廉悍,议论证据今古,出入经史百子,踔厉风发,率常屈其座人。名声大振一时皆慕与之交诸公要人争欲令出我门下交口荐誉之。
贞元十九年,由蓝田尉拜监察御史。顺宗即位,拜礼部员外郎。遇用事者得罪,例出为刺史。未至,又例贬永州司马。居闲益自刻苦,务记览,为词章泛滥停蓄,为深博无涯涘。而自肆于山水间。
元和中,尝例召至京师;又偕出为刺史,而子厚得柳州。既至,叹曰:“是岂不足为政邪?”因其土俗,为设教禁。其俗以男女质钱,约不时赎,子本相侔,则没为奴婢。子厚与设方计,悉令赎归。其尤贫力不能者,令书其佣,足相当,则使归其质。观察使下其法于他州,比一岁,免而归者且千人。
其召至京师而复为刺史也,中山刘梦得禹锡亦在遣中,当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梦得亲在堂,吾不忍梦得之穷,无辞以白其大人;且万无母子俱往理。”请于朝,将拜疏,愿以柳易播,虽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梦得事白上者,梦得于是改刺连州。呜呼!士穷乃见节义。
子厚前时少年,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藉,谓功业可立就 , 故坐废退,故卒死于穷裔。材不为世用,道不行于时也。使子厚在台省时,自持其身。斥时有人力能举之,且必复用不穷。然子厚斥不久,穷不极,虽有出于人,其文学辞章,必不能自力以致必传于后如今,无疑也。虽使子厚得所愿,为将相于一时,以彼易此,孰得孰失,必有能辨之者。
(节选自韩愈《柳子厚墓志铭》)
①勇于为人,不自贵重顾藉,谓功业可立就
②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
秦王欲伐齐,患齐、楚之从亲,乃使张仪至楚,说楚王日太王诚能闭关绝约于齐臣请献商於之地六百黑楚王说而许之群臣皆贺陈轸独吊王怒曰寡人不兴师而得六百里地何吊也对曰:“不然。以臣观之,商於之地不可得而齐、秦合,齐、秦合则患必至矣!”王曰:“愿陈子闭口毋复言,以待寡人得地。”乃以相印授张仪,厚赐之。遂闭关绝约于齐,使一将军随张仪至秦。张仪佯堕车,不朝三月。楚王闻之,曰:“仪以寡人绝齐未甚邪?”乃使勇士宋遗借宋之符,北骂齐王。齐王大怒,折节而事秦,齐、秦之交合,张仪乃朝,见楚使者曰:“子何不受地?从某至某,广袤六里。”使者怒,还报楚王。楚王大怒,欲发兵而攻秦。陈轸曰:“轸可发口言乎?攻之不如因赂以一名都。今王已绝于齐,而责欺于秦,是吾合秦、齐之交而来天下之兵也!”楚王不听,使屈匀帅师伐秦,秦亦发兵使庶长魏章击之。三年春,秦师及楚战于丹阳,楚师大败,斩甲士八万,虏屈匀及列侯、执珪七十余人,遂取汉中郡。楚王悉发国内兵以复袭秦,战于蓝田,楚师大败。韩、魏闻楚之困,南袭楚,至邓。楚人闻之,乃引兵归,割两城以请平于秦。四年,秦惠王使人告楚怀王,请以武关之外易黔中地。楚王曰:“不愿易地,愿得张仪而献黔中地。”张仪闻之,请行。王曰:“楚将甘心于子,奈何行?”张仪曰:“秦强楚弱,大王在,楚不宜敢取臣。且臣善其嬖臣靳尚,靳尚得事幸姬郑袖,袖之言,王无不听者。”遂往。楚王囚,将杀之。靳尚谓郑袖曰:“秦王甚爱张仪,将以上庸六县及美女赎之。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于是郑袖日夜泣于楚王曰:“臣各为其主耳。今杀张仪,秦必大怒。妾请子母俱迁江南 , 毋为秦所鱼肉也。”王乃赦张仪而厚礼之。
(节选自《通鉴纪事本末·秦并六国》)
①今王已绝于齐,而责欺于秦,是吾合秦、齐之交而来天下之兵也!
②秦王甚爱张仪,将以上庸六县及美女赎之。王重地尊秦,秦女必贵而夫人斥矣。
张居正,字叔大,江陵人。少颖敏绝伦。十五为诸生。巡抚顾璘奇其文,曰:“国器也。”嘉靖二十六年,居正成进士,改庶吉士。徐阶辈皆器重之。迁右中允,领国子司业事。与祭酒高拱善,相期以相业。阶代严嵩首辅,倾心委居正。居正与中人冯保善。居正劝帝当尊崇两宫。故事,皇后与天子生母并称皇太后,而徽号有别。保欲媚帝生母李贵妃,风居正以并尊。居正不敢违,议尊皇后曰仁圣皇太后,皇贵妃曰慈圣皇太后,两宫遂无别。慈圣徙乾清宫,抚视帝,内任保,而大柄悉以委居正。时承平久,群盗猬起,至入城市劫府库,有司恒讳之 , 居正严其禁。匿弗举者 , 虽循吏必黜。得盗即斩决,有司莫敢饰情。盗边海钱米盈数,例皆斩,然往往长系或瘐死。居正独亟斩之,而追捕其家属。盗贼为衰止。时帝渐备六宫,太仓银钱多所宣进。居正乃因户部进御览数目陈之,谓每岁入额不敌所出,请帝置坐隅时省览,量入为出,罢节浮费。疏上,留中。帝复令工部铸钱给用,居正以利不胜费止之。言官请停苏、松织造 , 不听。居正为面请,得损大半。帝御文华殿,居正侍讲读毕,以给事中所上灾伤疏闻,因请振。复言:“上爱民如子 , 而在外诸司营私背公 , 剥民罔上 , 宜痛钳以法。而皇上加意撙节,于宫中一切用度、服御、赏赉、布施,裁省禁止。”帝首肯之,有所蠲贷。居正以江南贵豪怙势及诸奸猾吏民善逋赋选大吏精悍者严行督责赋以时输国藏日益充而豪猾率怨居正亡何居正病帝频颁敕谕问疾大出金帛为医药资及卒,帝为辍朝,谕祭九坛,视国公兼师傅者。
(节选自《明史·张居正传》,有删改)
①有司恒讳之,居正严其禁。匿弗举者,虽循吏必黜。
②上爱民如子,而在外诸司营私背公,剥民罔上,宜痛钳以法。